他騙不了白照影。
蕭燼安只能回身道:「聽話。」
但白照影最近,好像被某種不成型的念頭指示。
對蕭燼安刻意的討好,變成他一點點暴露真實的自己。
如果我,並不太聽話呢?
如果我真的不喜歡皇宮呢?
夫君會不會因為我個人的意願,安慰一下我?改變些決定?
他其實鬧不明白,為何會對蕭燼安有這樣的奢望。
他佯裝很可憐地晃了晃蕭燼安的手,期待蕭燼安態度軟和些。
上京鼓樓報時的鼓聲響起來了。
鼓聲連響了十數下,迢迢而來,響聲連續且沉悶。
這鼓聲平日裡除非特地去聽,否則根本沒人注意。
白照影甚至都沒把半分心思放在鼓上,可是接著感覺雙腳離地。
他手被人放開了。
他被人抱起來,他們在移動。
成安驅著隋王府沉重的馬車,骨碌骨碌地過來。蕭燼安抱他登車,不由分說地塞進車裡。
他聽蕭燼安下令啟程。
車上的軟墊跟白照影身體一接觸,白照影便如彈簧般起來。
白照影眼睛一陣熱燙!
蕭燼安並沒有尊重自己。
也許自己真的對於蕭燼安來說,就是個擺在家裡的玩物。
他捉弄人,他命令人。
他的事比什麼都重要,無所謂自己的想法,甚至不可能都多一句解釋的話。
白照影在車裡向後大聲喊道:「——給我去崔家帶聲無法赴約的抱歉!」
茸茸連忙在外面答應。
此時車已經走遠了。
車輪碾過磚石地面。
白照影待在車裡一動不動,表情僵硬,遮眼紗已經被他洇濕了兩個深色的團塊。
因為有了期待,所以才會委屈。
白照影隔著紗布揉眼。
如今他不再想跟蕭燼安多說半句話,到底是高估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偏偏蕭燼安怕他把眼睛揉壞,把白照影的手從眼睛上拿下來。
進宮前還有方方面面需要交代。
他先給白照影套上只瓔珞,又給白照影掛了個香包。
零陵香味混雜著一股柑橘香,香包外面小鈴鐺叮咚作響,像香囊更像玩具。
他有整套方案需要白照影按著辦。
馬車距離皇宮越來越近,他有意讓成安開得極快。
要求一條條壓下去:
「你見皇帝時,要戴著這圈瓔珞。」
「他要賞你,你求他准許你在御花園等我,放班後一起回去。」
「會有人帶你去御花園,你會碰見只小狗,跟那隻小狗玩到盡興。夸那小狗的主人聰明,告訴他,你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因受傷失去了光明。」
白照影完全聽不懂了。
他依然對蕭燼安有情緒,覺得顛簸,什麼信息都灌不進去。
可蕭燼安根本沒法見那忍冬,她就是九皇子的親娘,唯有白照影能以世子妃的身份與她會面。
他得到這消息太倉促!
完全無暇對白照影訓練。
他甚至還要迅速讓白照影背會怎麼跟忍冬談條件。
蕭燼安貼緊白照影更近了一步。
卻嚇得白照影捂住耳朵:「不聽!」
手被人不容拒絕拿下來,按在手心。
蕭燼安沉聲道:「聽話。」
短短兩個字,再度讓白照影感覺到被命令和被壓迫,白照影控制不住哭了起來。
聽話是假的,聽話是裝出來的!
——他不是個聽話的漂亮木偶!
白照影拍了一掌蕭燼安的手,蕭燼安握他握得並不緊。
車廂里響起「啪」地一聲。
嚇得成安又發覺有人動了手,成安哆哆嗦嗦,抖著韁繩已快到皇宮門口。
車廂里蕭燼安顯然不清楚,自己得罪了白照影哪一點。
他怕白照影哭。
他怎麼總跟眼睛過不去?
剛才是揉,現在是掉眼淚!
他唯恐白照影,見過那忍冬之後也不能復明,慌忙對白照影道:「你眼睛還想不想好了?」
卻被白照影誤以為是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