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緊緊地抱著柱子,不安地等待了會兒,周圍唯有無序的水聲還有鳥鳴。
他因為一陣秋風微微收緊小腿,腰間佩著的香包輕響,嘩啦嘩啦……
他以為待會兒就沒了動靜。
可是那香包上頭的小鈴鐺,動靜未停。
嘩啦嘩啦……
像有誰在撥弄它。
白照影聽見小爪子撓地,覺得腳邊有什麼東西在磨蹭,熱乎乎毛茸茸的。
他一低頭,那活物就朝他腰間輕撲,像在撥弄自己身上的香袋,白照影指尖向下探去,摸到了覆滿皮毛的柔軟腦袋頂。
聽見小狗斯哈斯哈的聲音:
「哈嗤,哈嗤哈嗤——」
「汪嗚!」
小狗小心地汪了聲。
剛才那麼一摸,狗的體型不大,是只類似蝴蝶或者博美的小型犬。
小狗很好摸,也很友好,在白照影腰間撓來撓去。
白照影索性解下來那隻香囊,拈著香囊上面的細線,一搖一晃地逗小狗玩。
只是有時候,這隻小狗,會因為撲香囊撲不准,在白照影的小腿上撞痛了濕潤的鼻子尖,吚吚嗚嗚地哼唧。
白照影憐愛地撫摸它小腦袋。
「都督——」
「大都督——」
「藏好了沒有啊,我過來找你啦?」
「要是這回被我發現,那就換你過來找我,你不准犯規,更不能跑出御花園的範圍……」
忽然間從遠處的亭外,傳來道少年清亮的嗓音,人聲由遠及近。
白照影聽出這就是狗的主人,記得蕭燼安讓自己誇他聰明。
他才要跟來者打招呼。
卻沒想到小狗聞聲,放開咬香包的嘴。
白照影怔了怔。
倏然腳邊一暖,曳地袍擺里,小狗扒拉扒拉地鑽進去,在他衣服里搖尾巴,像是想讓自己幫忙打個掩護,它乖巧地蹭白照影的腿。
白照影不願背叛小動物的信任,只好就當自己是御花園裡的假山疊石、草叢樹洞,是個不動的物件,任由主人尋覓。
偏偏他聽見那少年邊喊狗的名字,邊從浮碧亭里穿過,腳步甚至連停都未停,聲音近了再遠,直到漸漸遠去。
「都督啊,大都督啊?」
小狗得意地搖搖尾巴。
這也能行!!!
白照影委實看不見今天自己穿得是什麼衣服,幅面有這麼寬闊嗎?
是自己胖了,還是小狗太小……
難道真不會鼓出一塊?
聽聲音那少年在亭外又兜了個大圈子。他還是沒找見狗,少年像是詢問了幾個太監宮女,傳到亭里陣陣模糊的話音。
而那狗已悠閒到在白照影腳跟翻肚皮,拱著白照影彎身伸進衣擺里,給它撓撓肚子……
如此他倒真能感覺出來,蕭燼安為何要讓自己夸那小狗主人聰明,缺啥補啥是嗎?
昧良心的話,他在養心殿就沒說,如此更是夸不出口了。
白照影尷尬地咳嗽,試圖吸引少年的注意,替他挽回人類已經碎成渣渣的顏面。
幸好那少年耳力尚可。
聞聲站在亭外,他又徐徐靠近。
只是走近的時候,少年到底沒有站在白照影跟前,而是站在亭外的石階。
白照影聽見對方探頭的動靜:「我不認得你,請問你是不是,父皇新納的妃嬪?」
白照影腦海浮起敬賢帝的臉,又想到老皇帝霸道的觀念,覺得他把內眷都沒當人看,更遑論當家人看,幸好他已再無納妃的餘力。
白照影道:「不是。」
少年又排除法問道:「那你對我七皇兄印象如何?平日裡跟不跟他玩?」
白照影勉強:「一般。」
「那太好了。」
少年這才敢進亭子,因為亭子裡坐著的,不是他招惹不起的人,話匣子瞬間就打開。
他坐在白照影對面揚起聲音問道:「你在這裡待多久了?你見過只棕黃色的小狗嗎?我在跟我的大都督玩捉迷藏,每次讓它抓我,每回都是它贏。」
「這次換我抓它,可是我再逮不住它,它好像也還是會贏。」
少年聲音懊惱道:「你說,它怎麼總是贏我呢?」
少年的疑問很真誠。
白照影腳下的狗子又換了種全新的姿勢,在衣擺里打滾了。
要說這少年也是個人才,他跟狗捉迷藏,狗鼻子有多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