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白照影叫住江良。
江良的腳步霎時停頓,轉回身問:「世子妃還有吩咐?」
「你辦貨時挑好料子,給我府上侍女們添寒衣,要最厚實的綢緞,裁時新款型。」
江良連忙稱是。
「尺寸你跟成美要,不必省錢,店裡從你到夥計也有賞,賞套齊整衣服。」
「多謝世子妃!」
「再等等……」
江良靠上了招財進寶的小財神爺,無論等多久,自然是無不肯的,耐心聽候使喚。
白照影慢慢地道:「我還想,給世子裁衣服。」
他想了想蕭燼安的情況,然後又補充:「不能只要特別厚的冬裝,春夏秋冬,都需要有。衣服的款型不拘於重色,明亮一點的顏色,他也襯得。」
這樣大魔王就不用總穿襯袍了吧?
當他脫下那身襯袍,白照影會覺得,心理負擔也許沒那麼重。
可他若真是再也不穿那身襯袍了……白照影設想至此,又會覺得,胸膛里空落落的。
茸茸小丫頭突然用她稚氣的嗓音:「少爺對殿下太好啦,這樣殿下一年四季,都能穿上少爺送他的衣服了!」
從襯袍變成了所有。
從部分變成了全部。
白照影突然意識到自己出的是個餿主意。
可是並不等他收回成命,這府上所有人喜氣洋洋地謝恩,江良更是馬不停蹄去辦,竟沒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
使他不得不聯想蕭燼安永遠穿著的是在他審美下,張羅操辦的服裝。
他會穿著它們去到任何地方,見到許多人,也許他還要再多說一句:「是世子妃讓穿的,不可脫。」
白照影握住茶盞,緊緊地握著。
***
入夜了。
蕭燼安直到放班的時間卻沒有回來,也沒有帶任何一句話回來。
他其實很少夜不歸宿。
因為就算蕭燼安忙,他的工作效率很高,總能在規定的時間之前完成任務。
所以像今晚這樣的,是實屬罕見的情況。
並非白照影把所有心思,都系在蕭燼安一人身上。
實在是府上人太少!
但凡走了這一個,侍女侍從們,就會把問題拿給自己決定:「留不留飯?」「鎖不鎖門?」「派不派人上衙署詢問行蹤?」……
白照影兀自玩不了片刻,就會被類似這種問題打斷,然後腦海里生生插進個蕭燼安。
白照影兵來將擋,都安排妥當了。
他繼續躺在床上玩夜市里買的陶塤,吹不出什麼調子,最多弄出點兒響聲。
在陶塤一聲和一聲之間的空隙里,白照影聽見有人在北屋屋門外面,外頭有姐弟倆的說話聲。
是成安和成美。
兩人主動給他守夜。
白照影連忙停了陶塤。
「世子爺也不說家裡什麼安排,就這麼消失,不回個信兒,讓人怪擔心的。」
成美向來不理弟弟嘴碎:「少說話,塤聲停了,世子妃要睡覺。」
白照影眨眨眼睛。
成安小聲地又嘀咕道:「姐,你說會不會,世子爺跟段大哥串通好了,去那個南風館,蕙香樓?」
砰地一聲悶響,成安讓人來了一掌。
「別瞎說。」
成安訕訕:「哦。」
成安:「世子明天會回來嗎?」
白照影躺在被窩,翻了個身。
蕭燼安沒有往家裡帶話,明確告知他的動向,白照影也沒差遣僕從打聽。
他們之間如果是做戲,表面功夫即可,並不需要干預對方太多。
可是白照影輾轉反側,居然睡不著了。
他的心思,隨對方遠離世子院,反而隔空牽動,總在想蕭燼安的事。
在想他正在幹什麼,為何不往家裡報個平安呢?
還是出了些,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事情,是什麼事情?
白照影強行中斷這種狀態。
——不想理會他,不想看見他,不想挨近他,遠離大魔王……
睡、覺!
白照影閉上眼。
他決定摒棄煩惱之源,給自己做通思想工作,很久才醞釀出個如小貓般淺淡的哈欠。
他蹭蹭枕頭,是半夢半醒的狀態,逐漸迷糊,也不知持續多長時間。
朦朧時聽見一陣門響,他覺得有人摸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