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抽空將它們做成書籤。
蕭燼安透著笑意淡聲道:「前頭屋裡有數不清的紫檀,也沒見你多興奮,倒還不如這些葉子呢?」
白照影這回想試著,賭他不是在諷刺自己。
他於是誠懇回道:「紫檀家具很貴,老實地立在那裡,又不能陪我玩。我要是真卸一條椅子腿,雕個什么小玩意兒,夫君不會生氣麼?」
「不會。」
白照影默然。
然後歪了歪頭。
對方說得太快太輕。
使白照影分明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又或者說聽見卻沒聽懂。
蕭燼安怎會對自己如此縱容?
白照影心又亂跳起來。
他還在用心給蕭燼安方才的行為尋覓個解釋,捏著葉柄,他手裡的銀杏葉轉了幾轉,帶起一小片絢麗的金影。
此時花園帶起一道秋風,湖面微波粼粼,樹葉蕭蕭瑟瑟。
白照影額前又有幾片金黃奪人的銀杏葉飄下來。
他的視線在銀杏之後,眼光靈動地閃了閃。
他又環顧了一眼世子府的花園,在驚艷之餘,小聲地嘀咕了句:「太大了。又有點空。」
他只是隨口發表感慨。
蕭燼安竟聽見了:「最近住你自己是有點空,侍從侍女也太少,可以把你那些動物,遷到這裡做窩。」
「是我的小鸚鵡!?」
隋王府長春廊那些個鸚鵡,後頭都七七八八地飛到更友好地世子院。具體有多少只,白照影沒數過。
自從隋王那邊,犯了事被抓起來,隋王府整座花園都是空的。
除了那些自己會覓食的動物,一些依賴人類投餵的活物,想必活得就比較慘了。
白照影道:「我可以多帶些嗎?將隋王府花園裡面,活不下去的鸚鵡,水鴨都帶走。」
「惡霸鵝如果願意走,也帶走。」
「這回把它們馴化一下,給世子府看家護院,不能再欺負其他小動物。」
蕭燼安深望他的世子妃。
他知道白照影善良,喜歡白照影善良,世子妃性格中那種微妙的剛柔並濟,是很讓人著迷的。
蕭燼安忍不住逗他,一本正經地道:「蛤蚧也帶上。」
那晚被大壁虎嚇得跳出浴桶的狼狽慘狀,至今還能歷歷在目。
白照影打了個激靈!
蕭燼安說不定圖窮匕首見,難道就在這兒等著他呢?
把自己放在個大院子,裡面爬滿半米長的蛤蚧,也許還有蛇……渾身鱗甲都疙疙瘩瘩的……
白照影道:「夫君!我們只帶走可以養的,不要動野生的!」
對對對,保護野生動物。
人家蛤蚧,本來就是依著隋王府那幾座山頭生存的。
還有錦鯉,隋王府引得是活水,錦鯉應當也能活。
白照影試圖給大魔王做思想工作。
卻不知自己眼中的大魔王蕭燼安,只要跟他待久了,看似禁慾冷情的皮囊底下,總是在想些有的沒的。
那晚白照影光溜溜地竄進自己懷裡……
蕭燼安眸色幽暗幾分:「可惜了。」
這陣很低的聲音,坐實了蕭燼安想要捉弄自己的誤會,使得白照影忽然從興沖沖變得又很慫噠噠。
他半晌沒敢吭,等下一步招數,邊警惕,邊分神在後花園裡漫步。
直到走在棵很古老的銀杏樹下。
他被蕭燼安撈起腰,輕柔地壓進懷裡抱住。
「……」
抬頭滿眼都是碎金色,迎上了蕭燼安,深邃的五官輪廓。
他又不敢再看,怎麼突然又抱呢?
他一低頭整張小臉扎進蕭燼安胸前,對方體格太硬,磕得白照影鼻子尖有點酸痛。
他眨眨眼睛。
雪鬆氣息過於濃郁,更熱。
他在防備的同時,覺察到抱著他的手臂,越收越緊。
白照影漸漸透不過氣來,好像蕭燼安分明在耳邊說話,話音朦朧得像隔著層霧。
他暈陶陶的。
「這是你的家。」蕭燼安道,「你想帶誰來都可以,不想帶誰也可以。哪怕你想帶走錦鯉,我們就一條一條地撈上來,放在這邊的水池裡,讓它們都陪著你。」
他曾給過自己光明……
他如今的話,又使白照影無可避免地認為,自己在古代真的有了個家庭。
他拿不準蕭燼安想跟自己成為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