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啞著嗓子:「夫君。」
蕭燼安收起目光。
白照影靠近又晃了晃:「那,那樣也可以的。我……我……」
白照影說不下去了。
見他如此為難,蕭燼安更以為,妻子把親近當成負擔。
他本身瘋症痊癒以後,思維習慣性也總容易走上偏激。
而他的王妃,是他心裡最敏感的一塊。
蕭燼安不由自主亂想,思緒的末端,是他怕被白照影嫌棄。
如果是這樣,他不想勉強妻子,暗中長嘆口氣。
蕭燼安想抽出被白照影勾住的手指。
白照影卻直接撲過來,再也捱不住,稀里嘩啦地掃下筆架鎮紙,他捂著臉躺在桌子上面,到處落地聲成片。
臉雖然捂著,臉皮已完全沒有了。
白照影幾乎是哭著要求:「幫幫我……夫君,快、快一點……」
小書房桌案紗燈滾落。
骨碌骨碌,燈籠沒有燒著,宮燈採用了特殊的材質,屋內所有事物的影子,皆因為光源的挪動而微微偏移。
蕭燼安壓下去。
白照影整個人仰倒在若干張金鉤銀劃的心經上,半截腰身懸在桌外。
這動作太吃力,白照影從腰到腿,全都在止不住地發抖。
他指端恰落在那句「色即是空」的色字,隨著蕭燼安一口銜住他唇片,白照影指節勾緊。
那色字頭上的一把刀被摳破了。
灑金紙皺皺巴巴。
白照影狼狽地,被蕭燼安確認著,他的王妃是否厭惡自己。
舌尖一點點抵進白照影齒關,每占據寸縷,就視為禁地,被他標記而不准任何人侵犯。
蕭燼安檢視著白照影口腔里所有角落,貪婪地索取,直到白照影暈眩到幾乎忘記呼吸。
白照影頂著最後一絲神智道了聲:「抱歉。」
蕭燼安蹲下去。
白照影哭出來。
他啜泣著猛吞了幾口混合眼淚的口水,宣紙不耐抓,便去抓桌沿。
他夠不到桌沿,紅著眼睛,把那宣紙團成球給扔了。
紙團砸中個博古架上的小擺件,把那擺件砸翻,又是陣零落如雨的墜落聲,外頭侍女紛紛詢問:「王爺跟王妃怎麼了?」
蕭燼安不說話。
可又擔心外人衝進來,畢竟書房不是臥室。書房沒那麼私密。
白照影只得仰頭含淚道:「都出去——」淚水沿著臉側蜿蜒而下。
門外陡然陷入死寂。
下人們各自見鬼似的跑遠,腳步聲幾乎頃刻滅絕。
白照影如今不僅沒了臉,而且沒了腦子。
他平時機敏靈秀,現在腦海一團團漿糊。
他不知自己都在喊些什麼,蕭燼安又是捨身給自己解圍,白照影糊裡糊塗癱倒。
因為感動不已和羞愧,白照影低吟,冒出一小聲又很堅決的:「……我也要治好你!」
嗓音不大,但足以蕭燼安聽清楚。
蕭燼安起身,先端起桌上冰茶啜了口。
放下茶盞,浮冰碰撞,蕭燼安深邃的眸子猶如點漆。
他微眯起眼睛,啞聲說:「什麼治好我?」
白照影此時幾乎摔下桌子,被撈住,汗津津地扁嘴,心知犯了個大錯,他竟然因為激動失了言。
白照影打算挽回。
但蕭燼安凝眸審視。
對於白照影的異常,他從來不敢大意。
他再問了一遍他的王妃:「你治什麼,我有什麼病?」
若是覺得他瘋症未能康復,他的妻子有心裡芥蒂,不肯親近,這也情有可原,故而必須問個清楚。
蕭燼安撫摸著白照影的額發,怕他心裡藏事,道了聲:「告訴我。」
白照影搖頭。
怎麼也不能當場拆穿!
「好狐狐。」蕭燼安蹭他腦袋。
白照影像是被大型犬拱得渾身發癢,不可說,說了就是壞狐狐!
蕭燼安見問不出來,又蹲下去,用點手段去審。
不會真傷到他。
但只是彈指工夫。
白照影半坐起身尖叫道:「我說——」
蕭燼安停了,耐著心思等候答案,聽他王妃想什麼。
結果白照影苦巴巴的。
小小聲地,細若蚊鳴地道:「不……嗯,不……你,不……」
「我不什麼?」
太可憐了,雲中郡王妃拆成兩半,才敢說出後半個音節,足夠拼成個完整的詞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