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和蕭燼安面對面坐著。
侍女們全部都知趣地退到門外,兩人進餐,偶爾有碗筷的磕磕碰碰。
竟是誰都沒跟誰說一句話。
白照影受不了憋悶,但又覺得氣氛不妙。
蕭燼安眸色和臉色都很沉,默然進食,亦不時會凝神盯片刻他這邊的飯碗。
使得白照影莫名心虛,埋頭扒拉幾口,營養均衡,什麼也不敢剩,白照影肚皮發脹。
「這頓飯吃得好撐……」他心說。
王府午膳持續有多半柱香的時間,下人們過來撤去餐具,再麻利地將桌面收拾得乾乾淨淨,撥暖了爐火,打開窗戶。
這套流程下去,午膳其實已結束了。
白照影沒什麼再待在箭樓的理由,同樣,他也沒找到發作蕭燼安的藉口。
白照影只能悄悄含著眼淚道:「夫君告辭,我去歇晌。」
白照影站起來要走。
可他卻被蕭燼安阻止,對方聲音從後傳來,蕭燼安語氣極為嚴肅,讓白照影突然想起上輩子做錯事時,他爸還有他班主任似的。
——「王妃反省清楚了?」
白照影一凝,下唇輕顫。
他因為喜歡蕭燼安而不想大鬧,又因為氣蕭燼安倒打一耙,兩行眼淚掉下:「你快把茸茸和成安放出來!」
蕭燼安道:「休想。不給教訓,下次還要由著你行事,老九也得受罰,錦衣衛至少半個月不准他出皇宮。」
「霸道!獨裁!大魔頭!!!」
白照影扭頭狠狠道。
他不想再理會蕭燼安,拔腿起身就跑。
他本以為蕭燼安會安排成美堵門,結果成美見他出來,還很疑惑,根本沒攔他的意思,反而正在整理歇晌的寢具。
成美罕見地茫然,看著白照影問道:「王妃有何吩咐?是在箭樓歇晌嗎?」
王妃剛剛上來的火氣,再度莫名發不出去。
白照影噌地關上門縮回房裡。
屋內蕭燼安又拿起《海防圖論》,但仍然不看白照影。
就算是白照影已經從門口慢吞吞挨到桌邊,像個滿腹探詢與鬱悶的小動物,白照影湊近,蕭燼安都沒抬起英俊的眉目。
「……」這是自從兩人成婚以來,第一次認真鬧矛盾。
白照影忽而敏感地意識到,自己曾經見慣了蕭燼安掌控局面的從容模樣,卻沒有見過,蕭燼安也會有這般類似賭氣的反應。
很稀罕,也很詫異。
白照影心裡打鼓,他的底氣,也倏然間變得很不足。
白照影試探地問:「夫君正在不高興?」
他從《海防圖論》書籍的上方邊緣冒出腦袋,越過書頁,尋覓到蕭燼安的視線,白照影眨了眨靈動的桃花雙眸,眼神布靈布靈的。
正面對上王妃的眼睛,蕭燼安只覺心口驟縮,喉嚨有股毛茸茸的癢意。
可蕭燼安偏頭。
隔半晌,蕭燼安悶聲道:「我妻子宿夜未歸,當街買醉,還疑似與前未婚夫飲酒作樂,更別提他身上還中著隨時可能發作的媚藥,周圍全是陌生男人。難道我該高興嗎?」
他會擔心王妃的安危。
他也想對王妃完全占有。
蕭燼安索性把《海防圖論》放下,他沒法在白照影不知輕重的情況下,還能哄白照影。
蕭燼安冷聲斥責:
「自己沒有酒量,為何與人喝酒?」
「如果昨天不是我找你,換做惡徒拐走你,你還回得來嗎?」
「錦衣衛同樣負責皇都治安,城中的腌臢事眾多,歡場暗門子不計其數。綁架勒索,拿錢撕票。君子不入險地,王妃想沒想過?」
「我只是不想拘著你,否則第一個關得就是你。」
「……」
白照影不吭聲了。
桃花眼的睫毛掛著水珠。
他的眼裡,瞧見的是蕭燼安好像是醋意大發,這是他從沒見過的,對方方寸大亂的模樣,反而暗合了白照影心思。
白照影根本沒細聽蕭燼安說的是什麼話,反而有點兒小歡喜,乖巧地纏過去,捏蕭燼安肩膀,趁熱打鐵地確認道:「夫君,我昨晚又發藥性了?那你是因為抑制藥性,才抱我的嘛?」
「我喝醉酒是不是很丟人,你給我餵了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