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得白照影莫名緊張,那樣子就好像自己快要沒了,看一眼少一眼似的。
表哥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白照影乾笑著打了個哈哈:「表哥,其實不僅是我找你, 主要是別人找你,有事……」
崔執簡雲淡風輕如常,可是他的表情好像沒什麼變化。
他覺得表哥就像是,變成了一截枯木。
他覺得不應該再對表哥嬉笑。
白照影敏銳地收起笑容,正色道:「未來嫂嫂要見你。」
「……」崔執簡凝然。眼眸環顧四周, 並不太相信。
要知軒轅家規矩嚴格, 怎麼能在未婚前, 就讓夫妻雙方見面呢?
這門親事, 與當初他娶狐狐的情況不同,兩家是表親。
崔執簡不免以為這是白照影的藉口。
看著四面漏風的水亭, 這又完全不像是個私會的場合。
崔執簡已死的心, 依然在名為期待的海洋里滾了一圈兒, 胸膛充滿蜇人苦澀的海浪。
無法克制再度萌生的妄念,他對白照影露出些笑意,淡聲問道:「你未來嫂嫂呢?」
「在這裡!——給!」
白照影把軒轅清留下的畫集塞了過去。
軒轅清雖然跑了, 但這算是小嫂子剛才還在的唯一證據,白照影連忙遞上畫集。
不知怎的,今天他很侷促,不敢再在表哥跟前隨便撒嬌了。
那畫集的緞面乍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藏青色。
可是細密的銀線,在表面織出軒轅家族的家徽紋路。
偏光映照,銀光閃爍如細碎的繁星,崔執簡不難辨認出那確實是軒轅家的東西。
才剛升起的那道妄念,再度被白照影親手擊潰!
他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白照影對他的心意,當真半點兒都看不出來。
可他又得無奈地接受,這何嘗不是狐狐值得喜歡的地方?
他嫁給蕭燼安,動了心,絕不會再吊著另外一個。
蕭燼安令人羨慕。
崔執簡暗中環顧這座水亭,到處都漏風,狐狐的清白昭然若揭。
崔執簡欣慰混雜著悲喜莫名,溫聲道:「你和軒轅公子坐在這裡等我,不嫌冷?」
「是我表嫂有話跟你說,」白照影小聲回答,「可我不敢把他帶到你那裡私會,怕表哥遭人非議,只能帶到水亭。嫂子臨到跟前,大概覺得見你不合規矩,剛又跑掉了。」
崔執簡微微點頭,垂首,掂了掂那本畫集,心頭浮起許多聲好狐狐。
白照影試探著表哥的態度,慢慢進了一步:「那……表哥不會怪責我自作主張吧?」
崔執簡說:「狐狐打算得周到。」
眼看表哥對自己態度基本恢復正常,白照影這才敢稍稍放鬆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過去,打量畫集道:「小嫂子送給你的東西,我當然沒看,小嫂子這次前來的目的,我只能說,與你們的婚事有關,他希望你考慮清楚。」
白照影收住了後半句話。
就算跟表哥關係再好,他能直接揭穿,軒轅清有個說話不利索的毛病?
不破一門婚,白照影道:「總之要是真的,你只管打聽打聽,大概能知道怎麼回事。如果傳聞為真,人家軒轅小公子親自入府解釋,態度是很誠懇的。表哥要考慮好。」
好狐狐。
崔執簡再度將白照影所有美好的地方都過了一遍。
越發婚事當頭,他就越發覺得索然無趣。
他知曉這是對未來妻子的不公平。
他又沒修煉到棄絕人情的地步,能將投入全部感情的這場,輕輕鬆鬆地割捨掉。
崔執簡眸光再度映入了狐狐的小臉。
剎那間,仿佛在白照影的背後,浮起他的所有音容笑貌,在笑的,在哭的,活潑的,失明的,每個可愛的影子都在喚自己表哥。
崔執簡強壓下去他的愛慕!
有些話只要說出口,白照影將永遠不會單獨見自己,會把他所有的好當作別有所圖。
多好的狐狐,也是蕭燼安的王妃呀……
崔執簡慌亂地低頭打開畫集,掩飾他早已零落不成樣子的滿心情愫。
白照影送到了東西,並沒有多待。考慮到接下來表哥事忙,還得靜下心來,看小嫂子送來的這冊畫,此刻實在不是暢談的機會。
白照影真誠地說:「等到成婚以後,表哥抽空帶小嫂子,來我們王府玩吧!」
「我們王府的小鴨子,又下了新的小鴨子,鸚鵡有了小小鸚鵡,我可以送給嫂子養。」
崔執簡垂頭,目光投在畫紙,他對白照影聲音不大地答應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