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作勢倒下,戲精附體道:「你們王爺是以為,隨便一場秋風都能要了我的命。」
——「少夫人,有小兔子!」
——「少夫人,在這裡!」
此時草叢倏然窸窣作響。
一隻棕黃色的毛茸茸野兔子,剛好從白照影腳邊偷溜過去,它皮毛擦過白照影的靴子,竄到獵苑草叢更深處去了。
這還是白照影狩獵開始見到的第一隻野物。
雲中郡王妃警覺,認為自己要開張了,他沒能守株待兔,拔腿追著小兔子跑。
兔子被秋草餵得肥嘟嘟的,在深碧色草叢裡一跳一跳,草葉間露出它油光水滑的後背,肉乎乎的兔子屁股,肥美得好似一頓香噴噴的烤兔子肉。
白照影這輩子營養均衡,烤肉還是非常能消化得動。
那些兔子大多數是獵苑故意養在這裡,為給宗室內眷們找點娛樂活動。
兔子很遲鈍。跑跑停停,白照影就跟著追追趕趕。
追出有大概半里地的距離,白照影有點小累,兔子也逗他似的,就是跟他不遠不近。
成安實在看不下去了,友善提醒:「王妃,咱們有弓!」
王妃沉默良久,方才喘不勻氣地望向腰間懸著的武器,老神在在地挽尊:「抓活口。」
成安:「……」
「哈,哈哈哈,王妃如此心地仁慈,愚兄來助王妃一臂之力何如?」
白照影回眸,是崔兄夫人,崔觀瀾作為此次出獵活動禮部的隨駕代表,自是能夠攜帶家眷。
崔兄夫人身後兩名侍從,各自遞過捕撈網。
接過網子,崔兄夫人又送給白照影一支,兩人一左一右地將那隻兔子包圍,徐徐潛行,同時出手——兩支捕撈網撞在了一起!
兔子還回頭看了一眼發生何事,歪了歪腦袋,再度遁逃,顯得不太聰明。
白照影和崔兄夫人各自收杆,雖是儀態未改,多少因為這事兒小有遺憾,感覺像是被兔子嘲笑。
家僕把杆子收回去了。
崔兄夫人抄著手,邊走邊道:「王妃莫急,我們再往前頭瞅瞅,這獵苑裡的野物肯定不止這一隻野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錯過了這隻,多半預示著要豐收。」
白照影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碰巧遇見個崔兄夫人,他們相熟,就邊找獵物邊看風景,在草甸子上走。
崔兄夫人問道:「王爺對那把金如意,可是志在必得?」
金如意貴是真貴,白照影也挺想要。
只是怎麼聽都不像是個正經問法,聯繫到崔兄夫人本人的性格,白照影含含糊糊:「夫君若有足夠的實力和機會,自然會拿走。」
「出獵隊伍里唯有王爺是軍功出身,王爺的實力,當然可堪重任,確實還差個機會。」崔兄夫人點點頭。
可他將白照影給說糊塗了。
怎麼可能唯有夫君是軍功出身?
那些馬背上的貴族,他們的繼承者們,同樣有少年時就被送上邊境戍守建功的兒郎。
崔兄夫人就算說話不嚴謹,當然也不至於,犯這樣的常識錯誤。
白照影心頭浮起些疑問。
若是範圍再小一點兒,拿壞夫君跟其他幾名皇子相比,倒是可以明顯看出,他的實力強過現在他們的每一個。
「……」
——有根神經,在白照影腦海里重重地一跳!
他好像隱約捕捉到了,崔兄夫人一直想向他傳遞的某個信息。
那念頭很朦朧,壓在白照影心口,讓白照影心裡像有塊石頭,頓時不上不下的,他呼吸滯重。
崔兄夫人卻沒發現他的異常,步伐一直穩妥地壓在白照影的斜側靠後。
只是向後錯位得不太明顯。
如果不是白照影仔細觀察,甚至都不會覺察出,他在步態里滲透出的敬畏與尊重。
白照影輕輕吸了口氣。
「王妃,少夫人,還是那隻棕色小兔子,他又出來了!」
崔府侍從朝草叢靈活地一指。
白照影跟崔兄夫人同時警覺。
方才被兔子戲耍的鬱悶再度浮現心頭,兩人追逐兔子,同時舉起弓箭。
白照影彎弓搭箭,嗖——兔子躲開了。
崔兄夫人直衝兔子逃離的方向,再補一箭。
崔兄夫人的箭術只比白照影略強半分,箭杆斜釘在兔子跟前,那兔子太笨,腦袋不好使,竟被箭杆嚇得又往回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