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兄夫人嘴角微揚。
那叛軍小頭目出自大興營,本身未經歷幾場大事,跟著上頭才走到這步。
聽聞崔兄夫人警告,叛軍小頭目果然心虛,央央趁機站起鑽入人群。
崔兄夫人則更加從容地理了理衣袖。
那種滲透進崔家每個人骨子裡的儀態端莊,更讓叛軍小頭目暗中駭然。
他提高了聲音:「少胡說八道!」
崔兄夫人抿唇。
那叛軍小頭目更加心裡打鼓,造反……造反可是株連九族的罪過。
叛軍小頭目提著鞭子去抽打別人,背影竟有些失魂落魄。
見那叛軍小頭目走了,白照影警惕地上前,一瘸一拐湊到崔兄夫人跟前。
他小心翼翼,心裡打著鼓。
他是被動混進來的。
自從跑出行宮,正趕上獵苑的叛軍挨個搜索帳篷。
他見此情形,心知無法逃脫,就隨便從帳篷里扯了件別人的衣服,遮住了他的滿身華服,改頭換面,趕緊低頭被驅趕著走。
叛軍這才根本不知道白照影在俘虜隊伍裡面。
「兄長可知這是要去哪裡?」
崔兄夫人生生被白照影把儀態給嚇沒了,魂飛魄散般打激靈:「你——」
崔兄夫人強行鎮定,低聲詢問:「你怎麼被抓了?」
「他們不知道我是誰。」白照影苦惱道,「我出行宮就碰見叛軍搜索宗室和百官的家眷,不敢跑,跑不動了。」
崔兄夫人瞧著他瘸掉的左腿,連忙伸手攙扶,替白照影遮擋住半邊身子,見到白照影嘴角下撇,小臉皺了幾皺。
崔兄夫人心疼道:「護衛呢?怎會弄得這麼狼狽?」
白照影抽抽鼻子:「叛軍太多,走散了。我制伏七皇子,腿是在火場裡摔得。」
「哦,」崔兄夫人點頭,反應過來,再度睜大眼睛,死死壓低了聲音,「你……制伏七皇子?」
白照影趴在崔兄夫人耳邊,不提被欺負,簡短道出經過:「就是這樣。」
崔兄夫人深吸了口氣。
在場者除去他們,誰也不知道七皇子已經死了!
崔兄夫人心頭大快。
「可是縱然七皇子無法繼承皇位,叛軍不會放棄,會換別人。」
「小九在我夫君手裡。」白照影道,「三皇子……三皇子不知所蹤,他的消息自從兵變開始就沒聽說過。」
也許是存在感太低的緣故。
「他們手中已沒有皇子了。」
崔兄夫人突然幅度不大地環顧左右:「獵場還有這麼多鳳子龍孫,只要他姓蕭,再找個理由,憑什麼當不了傀儡皇帝?」
白照影屏起呼吸,這話沒有錯。
白照影又在同時回想起蕭燼安的身世,他抽抽鼻子。
蕭燼安也是皇子。
曾經崔兄夫人對他幾多暗示,如今全部都豁然貫通。
生父的身份對於蕭燼安,也許是個不願提及的隱私。
可是就連外人都心照不宣的情報,雲中郡王妃竟然被嚴嚴實實地蒙在鼓裡!
白照影不是傻子。
到底是誰故意瞞他,故意在他身邊,製造了信息繭房……他當然完全猜得到。
是兵變造成亂序,局面脫離蕭燼安控制,自己捲入風波,方才掀起真相的一角。
他直覺還有許多更為震撼的內情,即將翻騰出來,那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白照影調整呼吸。
隱約能明白蕭燼安為何如此。
多少又覺得困惑,他不能不在意!
他們明明是夫妻,自己一直在耐心地接近蕭燼安,他毫無保留,願意把所有亮點展示給蕭燼安看。
對方卻總是躲躲藏藏……
崔兄夫人突然拍拍他道:「到了!」
白照影凝然。
觀獵台就在眼前!
所有各地搜捕到的人質隊伍,分別被押至觀獵台下,俘虜艱難地保持著儀態,哆哆嗦嗦。
獵火高張,照得到處夜明如晝。
獵苑內主位原本陳設著老皇帝的龍椅,如今敬賢帝失蹤,主位空缺。
凌卓踏上主位。
草台班子占據主場。
凌卓朝台下道了聲:「諸位?」
觀獵台被抓做人質的人們抬起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