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想低頭咬人,咬不到。
「二!」
白照影脖子像天鵝般拼命上仰,看見大興獵苑的天空,同時聽見了蕭燼安的腳步。
他想看一看蕭燼安,拼命踮腳,可這個動作使他難以呼吸又想哭。
他聽見蕭燼安乾脆道:「傳令沿途放人,讓路。」
薛明猶豫:「王爺……」
儘管薛明並沒有明說,白照影也清楚地知曉,不能下這個命令。
如果為了救王妃釋放叛軍,那不對,這不能服眾。
「三。」
「放人!!!」
薛明驚詫萬分。
薛明曾經以為皇位先於王妃。
王爺急於平叛,是為了保住自己既得的權力,穩定天下局勢。
他沒想到皇位在王妃面前,他的主公寧願再背上個重色忘義的罵名。
這罵名可不好洗脫啊……
可是薛明無法,他必須傳令開路。
隊伍左右分成兩邊,白照影揚起的臉被放下來,長長地呼吸了幾口氣。
他眼圈含淚,眸光對上蕭燼安的視線。
他害怕,愛蕭燼安,想過去抱。
他體會到蕭燼安滿身破碎,同情的同時,恨透了自己為何今時今日在場。
如此,還不如永遠被他瞞下去。
他不再介懷於最後那點兒留有底牌的隔閡。
他更不想看見,叛軍就在自己眼前,狠狠地戳蕭燼安的脊梁骨。
「殿下擅於報復,說釋放可不敢相信。」
「雲中郡王妃,恐怕兄弟們要借用幾天,待到我們逃出生天,再歸還殿下不遲。」
「你養父甘做王八,生父通姦弟媳,還望殿下子承父志,辛苦王妃陪伴我們這程?」
「反正用完不耽擱殿下享用,我等努力留個種,給殿下養老送終,哈哈哈哈哈……」
那些故意侮辱自己的言語,白照影恐懼且氣憤。
然而方才傲慢到凌駕於叛軍之上的蕭燼安卻聲線克制,他與叛軍談判:「我會以金銀補償爾等,儘可能開價,不要傷害他。」
白照影眼睛又酸又痛。
他知道,那是因為害怕自己被虐待。
蕭燼安清楚他膽小。
「殿下雖然有錢,可我想看雲中郡王跪在老子跟前磕三個響頭,我等也可對王妃稍微客氣幾分,不至於讓王妃勞累太久。」
別欺負蕭燼安……
我會難受。
不可以摧毀大魔王的尊嚴!!!
我會難受。
叛軍大叫著挑釁道:
「跪下。」
「跪啊。」
白照影朝刀口撞上去!
他身體向前,叛軍的手臂宛如石頭,沉重地後傾。
這點反應讓白照影確定,這兩人不會讓他死,所以他非活不可。
「你殺了我,讓我與蕭燼安恩斷義絕!」
他只需要個機會。
一個能讓弓弩手擊殺叛軍的機會。
「我出身上京名門,祖上乃內閣次輔,我與蕭燼安聯姻,原以為他只是瘋,誰知道他當真身世齷齪不堪……」
白照影頓了頓。
他要將最惡毒的話,說給最不願意傷害的人。
他把自己代入成,方才台下那些侮辱蕭燼安和他母妃名聲的衛道士們。
他用盡所有勇氣,哭著誅蕭燼安的心!
「我恨他,寧可被殺,也不願再受辱。」
「我恨他每滴血都流淌著罪孽!」
「他兇狠歹毒!騙我!瞞我!從沒有將身世告訴我!不知羞恥地觸碰我!」
「讓他滾,我不要他救……」
叛軍根本沒想到雲中郡王妃如此反應。
這對夫妻驟然反目,棋子的價值有待考量,蕭燼安如果動怒,王妃即將毫無價值!
所以兩名叛軍有片刻分神,握刀的手略微偏斜。
白照影捂著脖子下蹲。
還沒等叛軍低頭將他再度拔起,道道弩機彈射聲音宛如霹靂。
白照影驚慌失措地抱住腦袋——眼睛也不敢抬,不敢動,生怕被弓箭誤傷。
不知竄來多少道箭雨,衝擊力讓那兩個叛軍向後仰躺。
然後他聽見朝廷的軍隊沖了上去,叛軍被遠遠地脫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