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影輕輕吸了口氣,提起精神。
「至於王爺的身世……」
陳十八死死地壓低嗓音:「王爺身世爆出,那麼多文武官員,宗室內眷全部都豎起耳朵聽著,王爺又立下大功,老皇帝從此沒有下文,這不太可能。」
小秦也緊緊壓著音量道:「可是七殿下已經死了……」
「老皇帝要麼抵死不認,要麼就得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王爺認回去,屆時三跟九,誰能與爭鋒?」
白照影托著腮,緩慢地吐出口氣。
說實話,他現在不太想聽這個。
白照影全趴在床上。
與遙遠的朝廷局勢比起來,當前他應該擔心的,是如何應對夫妻間的感情危機,他要平息,大魔王的怒火。
忽然小秦道:「我聽說王爺要打三百斤的重枷!」
「從此王妃再也出不去了。」
白照影騰地一聲坐起來。
三……三百斤,三個他!
白照影嚇得要死,只覺得渾身毛孔發緊,哆哆嗦嗦打了好幾個激靈。
白照影但願那把重枷是留給叛軍頭目的。
陳十八卻把他希望全打破了:「我剛才也聽說了,重枷就要運到王府。待會兒我等可得再多吃點,那麼重的刑具,咱們得搭把手。」
白照影:大大大大,大可不必……
白照影苦著臉,他確實故意痛罵了蕭燼安一場。
他在自責了,很自責的。
但——
三百斤的枷鎖,確實是過分了啊。
我會變成狐狐餅的!
你的王妃會變成餅的!!!
想到從此關在這間屋子裡披枷帶鎖,白照影趴回床上,已然感覺到透不過氣。
可是外頭這兩個錦衣衛小郎君,越說越繪聲繪色。
甚至細節到了三百斤的枷鎖該怎麼打開,打開的時候王妃會不會當場嚇暈過去。
縱使是沒有嚇暈,王妃當真能頂著它走路?脖子會不會給壓斷了啊?
白照影捂著脖子在被窩裡蜷成團。
這日子,還有法過嗎?
不行真的去請舅媽吧!
救命啊,舅媽舅舅救命啊……
***
可是下午也沒等來重枷。
白照影嚇得又睡了一覺。
日影西斜,腿上的傷又該塗傷藥了。
侍女遞進屋裡傷藥,茸茸的桂花糕還有果子盒也都買回來了,跟午膳一起送進臥室里。
白照影自己給自己塗藥,藥酒味道刺鼻,熏得他暈暈乎乎的。
他磨磨唧唧塗抹完藥酒,想下床坐在桌邊吃點心。
蜜合齋的雜拌果盒,裡面每一樣點心都很好吃。
尤其是酥炸藕餅,外焦里嫩,餡料豐富並且勁道,吃多少都不覺得飽。
白照影挪到床下彈拐拐,打開食盒,咔哧——先來一口藕餅。
嗚嗚,今後披枷帶鎖的日子裡,連一條腿走路都奢侈,再也不能隨手抓點心了!
白照影正在如此嚇唬自己。
外頭的小秦跟陳十八,哥倆改成坐在王妃臥房外頭的石級,高高的人影變成了低低的。
小秦:「聽說又不打重枷了。」
白照影要素察覺,叼著塊圓圓的藕餅緩慢扭頭。
陳十八:「對,不打重枷了。」
藕餅被圓潤地啃掉一塊,白照影抬起眉眼,覺得這日子好像還能勉強地繼續過。
小秦:「王爺說,要讓軍器監改打副兩百斤的腳鐐,送到王府里。」
——兩百斤的腳鐐那還不得拖廢了我兩條腿啊???
——蕭燼安你好狠的心!!!
左腿已然重傷,右腿又即將不保。
白照影自憐地收起雙腳,他咀嚼著藕餅,覺得索然無味極了。
他不太開心地翻找點心盒,換其他東西吃,隨手抓出來的是只鹵成醬紅色的扁平鴨腳。
白照影鬱悶地把鴨腳丟了趴回床。
三百斤的重枷,兩百斤的腳鐐,兩樣沉重的刑具無論哪個都足以讓白照影嚇個半死。
時間從下午過到傍晚。
小秦與陳十八在門口支桌子吃起來晚飯。
這兩個錦衣衛小將應該是累了,聲音透著股疲憊感,調子狠狠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