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聿有些奇怪,道:「平川是產絲綢的大都,不管是桑田的種植還是紡織的技術都很成熟,而且這兩年天時很好,沒聽說平川桑田受損,怎麼反而開不下去了?」
陳五面上的苦澀之意更重,他身旁的趙明淬了一口,像是想到什麼惱火的事,眼底流露出兩分厭惡之色。
陳五拽了他一下,讓他收斂一下自己的情緒,轉移話題道:「兩位公子是去平川遊玩嗎?」
宗聿看出陳五有所顧忌,料到背後水深,順著他的話道:「家父壽辰在即,平生最好駿馬,我聽說平川有一個厲害的養馬人,想為他老人家挑一份合意的壽禮。堂弟怕我一個人在路上煩悶,特意陪我一道前來。」
「馬販?」陳五沉吟道,「早些年平川養馬的人家也多,但後來兵部不再收民間的馬,很多馬販就轉行了。如今還堅持的除去和官府有牽扯,也就一戶,唐公子想找的莫非是此人?」
陳五有心試探,沒有點出名字。
宗聿仿佛沒聽出來,驚喜道:「難道兩位兄台知道此人?我也是從朋友哪兒得來的消息,平川是第一次來,本來想著進了城再去打探。若是兩位兄台知道,還請告知一二。我尋這人,名叫孫有財。」
聽到心中想要的那個答案,陳五的疑慮散了不少,嘴角露出笑意,道:「那還是真是巧了,我們和孫有財有點生意往來,關係不錯。不知道唐公子的朋友是何人?說不定我們還有淵源。」
宗聿適時地露出驚訝的神情:「我那朋友脾氣古怪,不和人結仇我就謝天謝地了,兩位聽了他的姓要是覺得不妥,就當我沒說過,他姓曲。」
陳五和趙明一驚,再看向宗聿二人的眼神頓時就變了。
趙明喃喃道:「你們姓唐,難道是……」
趙明驚疑不定,他及時收聲,訕笑兩聲,低頭喝茶。
宗聿不知他們為何如此驚訝,因為要隱藏身份,他們的一切信息都儘量遠離京都之人。用曲落塵替換宗詠,以唐姓為本姓。
雖然他一開始也不明白為什麼用唐這個姓,但此刻看到這二人的反應,他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江瑾年走南闖北,對江湖上的信息比他清楚,他單獨提到唐這個姓,這二人沒什麼反應,但加一個曲,便產生了意外的效果。想來江湖上,這兩個姓合在一起,有特殊的意義。
可具體是什麼,他沒有去深思,之後問江瑾年也一樣。
陳五大概猜到宗聿的來歷,臉色的笑意多了兩分熱切:「難怪我一看見兩位就覺得親切,沒想到是朋友的朋友。要不是我兩手上的生意脫不開身,一定要陪兩位去孫有財哪兒叨擾兩日。」
見他們改了態度,宗聿適時地客套兩句。
茶棚外的雨逐漸小了,太陽又一次從雲層中冒出來,金光灑滿大地,水波瀲灩。
陳五他們很樂意和宗聿結交,雖然不能一起去孫有財家,但同行的路能走很長一截,天色放晴,便熱情相邀。
宗聿沒有拒絕,江瑾年牽來馬匹,二人翻身上馬和他們同行。
陳五和趙明不習慣騎馬,坐的馬車,二人還雇了一個趕車的漢子。這漢子渾身肌肉虬扎,太陽穴微凸,雙目炯炯有神,是個有底子的練家子。
宗聿他們打馬隨行,沒有靠近,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
「瑾年特意選在這個時間偶遇,是不是早就把他們的身份打探清楚了?」宗聿和江瑾年並肩而行,低聲問道。
當日在山上制定好計劃後,宗聿和江瑾年跟著送劉參父子的官兵回王府,明面上他們一個被禁足,一個病重,請了太醫過府診治,實際二人回去後就立刻著手安排離開的事宜。
凌霄閣給宗聿送來更詳細的消息,暗堂和百曉堂各派出十個暗衛隨行。他們不會跟著宗聿走,而是沿途保持聯繫。
江瑾年聯繫了青雲閣,涉及到江湖上的事,他確實會比宗聿更得心應手。曲落塵給他留了信物,他可以調動曲落塵培養的勢力。
麒麟衛在平川出事,只要平川的人不是傻子,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上面會繼續派人調查。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封鎖消息,做好明暗兩手準備,嚴防一切可疑的外鄉人。
在這種情況下,宗聿和江瑾年想要潛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江瑾年換了個方式。
他沒讓宗聿動用凌霄閣的力量,而是讓自己的勢力活動起來,先給自己安排一個身份。
陳五和趙明不是他唯一的目標,但是這些目標中最合適的人。宗聿不需要把話說的太明白,透露一些關鍵信息,讓這二人自己去猜測更好。
江瑾年出了京都就徹底換上男裝,他擦去慣用的胭脂,卸掉偽裝,身上完全沒有女兒家的氣息,任誰看了都會道一聲公子好顏色。
陳五他們的馬車走的不快,江瑾年在馬背上慢悠悠地晃著:【我既然跟來了,就一定不會拖你的後腿。我也在江湖上混過兩年,有自己的勢力,只是王府守衛森嚴,你沒見過。】
江瑾年最後這話說的巧妙,他不是有意隱瞞宗聿,只不過尋不到合適的時機。就像王府森嚴的守衛,讓那些人沒有進入的機會一樣。
宗聿出來後就有所猜測,這會兒聽了並不驚訝,反倒心情愉悅:「我現在是沒有用武之地,還得讓瑾年多多關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