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無觴停下收衣服的動作,沒有繼續和他貧嘴,解釋道:「我不走,就是收拾一下陸無名的衣服。」
陸無名現在住在將軍府,將軍府不會短他吃穿用度,他的行李就沒動。
曲無觴今早拿衣服時,發現他和陸無名的很多東西都混在一起了,他們平日不會在意這個問題,現在曲無觴的心境發生變化,就想著整理一下,把他的東西挑出來。
「他要是還用得上,我會派人給他送去,他要是不需要了,留著也是礙眼。」
曲無觴強迫自己走出來,沒那麼多時間傷春悲秋。
只不過陸無名和他之間,就像這堆糾纏在一起的東西,清理清楚的過程,就是在把對方留下的痕跡一點點抹掉。
江瑾年見他在鑽牛角尖,無奈地搖頭。
窗外細雨綿綿,冷風呼嘯。
他們兩個人說話間,唐玉竹提著一張皺巴巴的宣紙進來,驚鴻跟在他身後,讓他跑慢點。
唐玉竹把宣紙鋪在江瑾年的膝蓋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很多字,江瑾年勉強辨認出是幾個名字。
唐玉竹蹭了一手的墨毫無察覺,往衣服上擦了擦,指著宣紙上的名字道:「這是爹爹,這是我,這是哥哥,這是伯伯。還有這個,這個是怪叔叔。」
唐玉竹自豪地挺了挺胸膛,道:「這都是我寫的,爹爹,我是不是很厲害?」
歪七扭八的字跡像是蚯蚓爬滿了宣紙,如果江瑾年以一個成人的眼光來看,這字委實讓人夸不出口。
但唐玉竹是孩子,在孩子的眼裡,他能完整的寫完這些筆畫,已經很厲害了。
江瑾年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把宣紙折了折,放在桌子上,將唐玉竹抱在懷裡:「玉竹一直都是最棒的。今天是誰在教你寫字?」
「是哥哥。」唐玉竹看向驚鴻,眼神亮晶晶地,像是藏了小星星,崇拜道,「哥哥寫的很好看,哥哥也很棒。」
驚鴻走進屋,遞給江瑾年打濕的帕子,匯報唐玉竹的學習情況。
唐玉竹啟蒙後,每天都會識字學習。一開始就記一兩個,現在已經會背一些短小的詩詞。
江瑾年給唐玉竹擦手,白色的帕子很快染成墨色,唐玉竹許是知道髒,不好意思地縮回手。
他眼神亂瞟,視線落在曲無觴身上,問道:「曲伯伯在做什麼呀?需要玉竹幫忙嗎?」
江瑾年給他解釋道:「伯伯在收拾東西,你還小,你不會。」
「收拾東西?」唐玉竹反應了一瞬,他的印象里只有出門才需要收拾東西。
他看著江瑾年,有些驚訝道:「我們要走了嗎?不在這裡住了嗎?」
江瑾年還沒回答,曲無觴先開口道:「對啊,我們要回家了。玉竹不想回家嗎?你出來那麼久了,叔叔伯伯他們肯定很想你,你不想他們嗎?」
唐玉竹的神情呆滯了一瞬,一旁的驚鴻也倍感詫異。
曲無觴還在胡說八道,拿兩個小孩尋開心:「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們要是走的快,還能趕上元宵。玉竹去年不是說想要一匹小馬駒嗎?今年說不定舅姥爺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唐玉竹扁了扁嘴,沒有說話。
他想要小馬駒,也想叔叔伯伯,嬸嬸姑姑還有舅姥爺,可是他還沒有和另一個爹爹相認呢。
江瑾年見玉竹不高興,制止曲無觴的玩笑:「你別逗他了,他會當真的。」
小孩子可不知道什麼是真話假話,只要他聽見了,那就全是有依據的存在。
一旁的驚鴻鬆了口氣,他差點以為父親真的要走。
江瑾年把手裡的帕子疊了疊,還給驚鴻道:「我讓小廚房給你們兩個人做了糕點,你們看了一上午的書也餓了,去吃點。」
驚鴻點頭,唐玉竹從江瑾年身上跳下來,自然地牽上驚鴻的手出門。
曲無觴看著他兩齣去,心情複雜道:「看來玉竹在這裡適應的很好。不再是一提到家裡就掉金豆子。」
「那是因為你們也在這裡。」
江瑾年了解兒子,他這些日子跳上跳下都有驚鴻陪在身邊,要是驚鴻走了,他肯定會大哭一場,甚至是鬧脾氣。
離別從來不是輕鬆的話題,哪怕兩個人沒有直白地點出來,那股淡淡的憂傷還是遊走在空氣中,兩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曲無觴才重新起了個話頭:「宗聿該回來了吧?怎麼視察軍營去那麼久?」
江瑾年道:「也就這一兩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