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起來,簡直就是逼迫了。
凌微謠看著宮侍,游意遲也看著宮侍。
凌微謠面無表情。
游意遲跟她如出一轍,只不過眉心微凝,也在思考這其中深意為何。
宮侍趴在地上,腦袋都沒再抬起來過。
大有一副凌微謠不喝她就不走了的意思。
還做出可憐樣兒試圖博取凌微謠的同情,凌微謠在心裡嗤笑一聲,她常居宮中,不可能沒聽說過蘅澤郡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吧。
凌微謠神色微緩,前進兩步親手扶起宮侍,給游意遲遞了一個眼神。
宮侍立刻:「不敢當,不敢當……」
顫顫巍巍自己起身。
凌微謠笑了一聲,眼底沒什麼笑意。
當然,宮侍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因而也不會發現這一點。
「知你有難處,但本郡主從小到大就是這麼個麻煩的習慣,又不能讓你一直等,萬一到時候本郡主飲下這固魂丹化的水,卻沒能長命百歲,可不就是你這送藥的人的責任了?」
凌微謠笑了一聲,「聖上待我極好,若是有一日我人沒了,豈不是要遷怒於你,怪你這送藥的人沒辦好差事?」
宮侍兩股顫顫,根本站不穩,又跪下了。
「郡主說的哪裡話,郡主自然會長命百歲。」
宮侍臉埋在地上,肩膀抖動。
「拿出宮時是冰的,若郡主等曬熱了再飲下,不知會不會壞了藥性啊,奴以為,靈藥就算是冰的也……也無妨!郡主是有福之人,飲下此物,必能全了陛下多年來的心愿啊。」
凌微謠輕笑一聲,「起來吧,怎麼又跪下了?膝蓋就這麼軟嗎?」
宮侍顫抖著起身,躬著腰低著頭,縮頭烏龜似的。
游意遲眼中憂慮更甚。
凌微謠看起來倒氣定神閒,走過去端起了那隻碗。
「聖上的好意,本郡主自然不會辜負。」
凌微謠看著宮侍,笑了一下,「為了你好交差,我就喝上一口,其餘的,等放到不冰了,我再喝完,如此,你也能交差,我也算遵了醫囑,如何?」
宮侍忙不迭地點頭:「謝謝郡主心疼奴。」
凌微謠微微蹙眉。
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了。
難不成這人真的只是害怕自己交不了差,再加上害怕蘅澤郡主傷害她,所以表現得這麼不自然?
凌微謠凝神靜氣,把碗放到唇邊,碗口微微向上。
片刻,她把碗放下,在宮侍的注視下喉間微動。
一言不發,挑了下眉,宮侍明顯鬆了口氣,「如此,奴即可回去稟報陛下。」
凌微謠又給了游意遲一個眼神,游意遲立刻開口:「銀燭,送大人出去。」
宮侍一路彎著腰退了出去。
凌微謠看著人不見,直接偏頭把嘴裡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化的水吐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花盆裡。
游意遲拿了手帕抬手想幫她擦嘴,凌微謠拿過手帕自己擦了一下。
「這姚寰搞什麼鬼……」
游意遲看著她,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見凌微謠看著那隻從皇宮裡送出來的小碗,游意遲問:「剩下的怎麼辦?」
「倒了吧,我是不會喝的。」
游意遲點頭,拿起碗的時候,突然開始遲疑。
凌微謠笑了一聲,「你不會真的覺得這東西能讓我霍然而愈,長命百歲吧?」
游意遲眸光微動,「萬一是我們想多了,那宮侍本就是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如果這東西真的是靈丹妙藥……」
凌微謠看著他:「你想讓我全喝了?」
「叫趙大夫來看一看吧,如果沒有壞處,試一試也未嘗不可。」
凌微謠覺得自己能不能好好活著,已經成了游意遲的一塊心病。
她把碗從游意遲手裡奪過去,乘其不備直接倒進了同一個花盆裡。
「哎!」
凌微謠把空碗放回桌上,看向眼中全是遺憾表情愣怔的游意遲。
「游意遲,你必須接受我可能會死去的這個事實,人都是會死的,何況這個身體這麼差勁,你要有心理準備。」
游意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話,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銀燭跑過來問凌微謠,他們還去不去問緣山。
「去啊,按原計劃行事。」
游意遲這才抬頭看向她:「既然擔心,不查一下嗎?」
「要查也不是今天查。」
凌微謠聳了下肩。
「如果姚寰沒事,藥也沒事,那就沒事;如果姚寰沒事,藥有事,我也沒事;如果姚寰有事,至少今天,我沒事。」
她說:「若是真有什麼,今日肯定有人盯著我們,貿然出動只會打草驚蛇,先裝沒事,明日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