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到盛衾耳朵里已經變得不刺耳了,像是一塊光滑的鵝卵石被打磨的更加絲滑,只剩她,被囚禁在精心打造的籠子裡,就算真的瘋了,也只會被人說身在福中不知福,演戲給他人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牆上掛著上個世紀的鐘,停在半點,響了。
盛衾疏離清泠的眸子深陷著,空洞無神,透著一股麻木絕望之色。
片刻後,又倏然地笑了出來,眼淚也跟著流出。
算了,她都不要了。
沒必要在忍讓後退,用盡全部的力氣去迎合一個表面假象的和諧。
盛衾抬腳走向餐檯處,水壺裡滾燙的熱水剛倒進去不久,她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拎起走向身後的兩人。
盛朗咽了咽口水,警惕看她:「你瘋了嗎?」
「盛衾,別拿這麼危險的東西對著你哥哥啊!」劉琴急地站了起來,卻不敢有下一步動作。
「我再問你一遍,我的貓呢?」盛衾拎著水壺懸於盛朗身側,面無表情,就連聲音都平靜的出奇。
盛朗根本就不信,他這個妹妹會做出多麼激進的事情,話里話外還在刺激她。
「貓?我不是說過了嗎?那個黑貓不吉利,被我打了一頓,扔外面去了。」
盛衾似乎早就料到結果,只問:「扔哪了?」
「不記得了,開著車隨便扔的。」盛朗端起旁邊的酒杯喝了口,完全沒當回事。
下一秒,水壺傾斜,滾燙的熱水順著盛朗的大腿滴落在地面上。
「啊!」即使隔著褲子,盛朗還是發出尖叫聲,猛地站起身,喊道,「盛衾,你是不是瘋了!」
劉琴也慌亂地走到盛衾身邊,一臉不可置信:「阿衾,你在幹什麼?」
盛衾輕撩眼皮,盯他,再次一字一句問道:「貓在哪?」
盛朗礙於面子還想繼續嘴硬,卻被盛衾手裡即將傾斜的水壺嚇到。
「在……在你去鋼琴課路上的垃圾桶旁邊,具體是哪個垃圾桶記不清了。」
她今天特意沒有去上鋼琴課就是為了把貓早點送走,結果造化弄人,偏偏它被丟在了那裡,這個世界可真是荒謬。
盛衾抬腿往門口走,拎在手中的水壺被鬆開,滾落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和四濺的水花。
北里的十一月份刺骨的冷,暴露在外的皮膚被寒風摧殘變得僵硬紅腫,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在昏暗的路燈下尤為明顯,宛如千萬隻向死而生的飛蛾撲向火焰。
盛衾穿著單薄的冬季校服,在寒風中打著冷顫,黑色柔順的髮絲半扎著散落在肩上,雪花落在發頂無端增添了幾分執拗和破碎。
她也忘記那天在雪地上走了多久,只記得找到小貓的時候,它渾身是傷,凍得僵硬,了無生機。
如同第一次見到它那般,盛衾將它小心翼翼地抱起,用外衣將它僵硬的身體包裹住摟在懷裡,失魂落魄地朝著同一個方向挪動步伐。
回滕宮的路程過半,徐媽打著傘來接應擋住了片刻的風雪。
「小姐。」
徐媽目光落在她懷裡一瞬,紅了眼,又挪開。
盛衾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氣血,氣若遊絲:「徐媽,是我害了它,我不該把它帶回去的。」
「小姐……。」徐媽想說點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無聲嘆了口氣,問,「這貓……。」
「外面冰天雪地的,我總不能把它扔在外面不管了。」盛衾抿了抿泛白的唇,淡淡道,「我明天去給它買塊墓地,安葬好,希望它下輩子平安順遂。」
思慮片刻,徐媽最後還是開口說:「小姐,北里的墓地不便宜,錢我先幫您墊著。」
「不用。」盛衾輕聲說,「那些撐面子的珠寶首飾我也用不到,賣掉一些就夠了。」
「夫人……。」徐媽提醒道。
盛衾笑了聲,抬眼間皆是疲乏:「無所謂了,就算她在不喜歡我又能怎樣,反正他們也不會趕我走的。」
滕宮十三號。
別墅裡面燈火通明透過窗戶,溫馨又和煦。
盛衾走進屋內,盛朗和劉琴顯然已經吃完飯,在主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喝熱茶。
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心情搭理他們,乾脆無視,從兩人身邊走過。
「阿衾,跟你哥哥道歉!」
劉琴的語氣義正言辭,仿佛她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過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