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就是宴槨歧的醫生,可惜他今天不在,明天才能回來。
盛衾跟前台預約好後就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回到家,罐罐看她心情不好主動過去蹭她,被她無視。
這輩子頭一次,盛衾覺得情緒這麼難控制,無時無刻地鼻尖酸澀想哭根本控制不了,就算她強迫自己干其他事情,下一秒也能感覺淚流下的濕潤。
她有些熬不住了,洗了個澡後就像是丟了魂魄般在床上躺下,腦海里不斷閃出宴槨歧被困住等死的場面,哭暈了睡,睡醒了繼續哭,就這樣重複。
隔天醒來時,兩個枕頭都是濕的,她眼睛疼的有些睜不開,去諮詢室的路上買了瓶眼藥水滴上,緩解了不少。但腫的跟個核桃一般的眼皮卻無論如何都消不下去,盛衾只能安慰自己說沒事,他明天回來之前消腫就行,今天堅決不哭了。
盛衾本就是冷白皮,加上哭了一天也沒吃什麼東西,此刻看著面如白紙一般沒有生機,神情也跟著恍惚,前台小姑娘沒敢多問,說了預約的名字後就讓進去。
人是上午走進去的,中午過後才出來。
盛衾走在陽光明媚的路上,周身卻絲毫感受不到暖意,冷的人心口跟著發顫,指尖也冰涼,腦袋裡有一個聲音一直重複剛才醫生的話。那種沉重難言的悲痛無時無刻不印在她的臉上。
「放心吧,阿辭他已經完全好了。其實他在國外的時候就有配合治療,比如跟過去的自己割裂開,染頭髮打耳洞什麼的,加上用藥。但就是不見明顯好轉。倒是回國幾個月後,他突然找到我說,必須讓他這個病在短時間內恢復好。雖然我給出的治療方式都是一樣的,但這次見效很快,可能是他太渴望脫離困境了,所以恢復的很好,完全不用擔心。」
始終高懸著的心臟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她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心口像是壓著重石無法喘息。
她好想他,想抱他,親他,感受他的體溫,可她又好怕見到他,怕自己看到他無法控制情緒,會勾起他不願面對的往事,他好不容易才掙脫開的困境,她不想再讓他看見,一下都不行。
路過一處商鋪的玻璃,盛衾再次看到自己紅腫的眼睛,跟早上比已經消了不少但也明顯能看出來是哭過的。
她轉身走進旁邊的超市,買了袋冰塊,放在眼睛上敷著消腫。
出門時,迎面撞上個熟悉的身影,兩人站在原地對望,溫洐沖她笑,她也勉強地扯了下唇。
——
咖啡廳內。
溫洐沒問她怎麼哭成這樣,因為他知道,她不會願意回答。
「婚後生活怎麼樣?」
「很好。」盛衾努力想積極一點,但開口嗓音卻帶著哭腔的沙啞,「你呢?不好意思,我嗓子有點啞。」
溫洐輕笑聲,他還沒見她如此落寞,破碎的時刻,就算是被盛朗欺負時,她都沒有如此過依舊堅韌自洽,可現在,那雙疏離冷清的眸子深陷著,變著空洞滿是痛苦之色。
但他卻依舊沒提這些,回答她的問題,故意玩笑,言語間卻有說不盡的苦澀。
「我也挺好的,其實當初就算你答應我的表白,我們也不一定能在一起的。我回家後才發現,不久前家里人已經替我訂下婚約了,都沒通知我,估計過段時間就結婚了,你要有空也可以參加我的婚禮。」
盛衾彎唇,真誠說:「祝你幸福。」
溫洐笑著回她:「也祝你幸福。」
出了咖啡店,盛衾本想著打車回去,可溫洐執意要送她說是順路。
不多時,盛衾拎著咖啡店打折的麵包走進屋,準備晚上對付一口,這是她維持生命體徵的晚飯。
她換好鞋,下一瞬,腳步被廚房內發出的聲響硬控住,渾身僵硬,原本已經流乾的淚,再次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眶裡。
盛衾沒繼續往裡面走,而是躲在玄關這側牆後面,探出個腦袋觀察他。
男人穿著件最為普通的黑色高領毛衣,卻更加突出他寬肩窄腰的優越身材,側臉輪廓利落分明,神色寡淡,帶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感,仿佛他天生就該擁有所有的美好。
這一身都是她昨天放在行李箱裡面的,明明就是昨天的事情,明明他看著與平時別無二致,可盛衾心底像是翻越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眼眸里是對於大海的渴望與疼惜。
「你還打算在哪站多久?」
宴槨歧抬眸看向她,挑眉,朝著她展開雙臂。
懶洋洋帶著倦意的聲調稀鬆平常,她忍住喉結的酸澀,快跑過去撲到他懷裡,被男人穩穩接住。
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問她的異常,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揉著她的髮絲,親吻她的臉頰,如同昨日在老宅吃早餐時那樣問她。
「餓不餓?」
盛衾流下的淚滴到他毛衣上,她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了,讓他們不要告訴他,還是有人當了叛徒。提前回來應該是放心不下她吧,想到這,她委屈巴巴地輕嗯了聲。
他垂眸,指尖輕緩地拂過她臉頰的淚痕,問。
「你手上這是什麼?」
盛衾思路被他帶跑偏,哭腔哼哼唧唧道。
「打折的麵包……。」
男人嗤笑了聲,拍拍她的腦袋:「咱們家現在經濟都這麼困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