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太子妃聽到兒子又說了個新字,連忙笑著說好,拿起筷子,夾起一個放到嘴邊試試溫度,見並不燙,這才重新夾了一個餵到蒼兒嘴邊,語氣溫柔:「來,蒼兒吃蝦蝦。」
母子二人一個喂,一個吃,太子在一旁笑著看,時不時拿帕子給兒子擦下嘴,再餵一口湯,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場面又美好。
可這一幕卻驚呆了眾人,尤其是黎太后,不悅地皺起眉頭。
陛下金口未開,尚未賜膳,太子妃竟然私自餵起孩子來了,這可真是毫無規矩。
這是因為小皇孫是個痴傻的,破罐子破摔了,還是因為陛下皇后對他們東宮恩寵太過,他們恃寵而驕了?
眾人雖然沒有黎太后那般表現出來,可也在心裡嘀咕,太子夫婦這簡直是不把陛下放在眼裡,也沒把太后放在眼裡。
對了,黎貴妃呢?若是擱在以往,她不是早就跳出來了嘛,怎麼今日還不開口陰陽怪氣幾句。
眾人看向黎貴妃,這才留意到她雖然還是坐在以往那個位置,可面上卻絲毫沒有往日的高高在上,反倒是一臉焦急地看向三皇子的位置。
眾人再順著她的視線看向三皇子,就發現三皇子正在和五皇子低頭說著話,並沒有看向黎貴妃。
視線又轉移到昭慶帝和皇后身上,就見帝後二人正滿眼慈愛地看著太子妃懷裡抱著的胖娃娃,絲毫沒有因為太子妃的沒規矩而慍怒。
眾人心中五味雜陳,有羨慕的,有嫉妒的,當然也有恨的。
但不管心中感受如何,他們都不大明白,為什麼陛下會對東宮的小皇孫如此疼愛,若他天資聰穎,有什麼過人之處那也就罷了,可偏偏是個只知道吃,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傻孩。
陛下這心,可真真是偏到天上去了。
太子妃專心餵著兒子,太子在一旁照顧著,兩人對眾人的視線並非毫無察覺,只是陛下事先特意交代過,蒼兒年幼,經不起餓,也經不起累,所以到了宴會之上,不管蒼兒是想吃想睡還是想玩,全都由著他,萬不可拘著他。
昭慶帝坐在上首,將眾人面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他抬手微微往下壓了壓,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昭慶帝笑著看向池太妃:「再過幾日,便是太妃的七十壽誕,朕便喊了孩子們回來,為太妃祝壽。」
裴泊蒼嚼著蝦仁,歪著小腦袋看向昭慶帝,聽他如此說完,點了點小腦袋,暗道原來皇叔們是回來給太妃祝壽的呀。
池太妃笑著答:「陛下有心了。」隨即看向從外地回來的幾位皇子和公主們:「孩子們辛苦了。」
眾人急忙起身,連道不辛苦,池太妃讓大家都坐,隨後挨個問了問近況,寒暄了幾句。
黎太后瞧著這祖慈孫孝的一幕,嘴角往下壓了壓,臉色有點難看。暗道這麼多年,她不知過了多少回生日,也沒見皇帝為他喊孩子們回來。這可真是,不是親生就是不行。
三皇子坐下之後,終於看向對面坐著的黎貴妃,就見黎貴妃正一臉焦急對他使眼色。
三皇子一愣。先前從御書房出來,他就尋了個機會去見了他外祖父,也就是黎閣老。
從黎閣老那裡得知,是因為永坤宮裡兩個嬤嬤鬥毆致死,黎貴妃御下不嚴,這才被禁足反省,他便也沒太在意。
畢竟外祖父是內閣首輔,朝廷肱骨,父皇就算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也不會過多為難他母妃。
可這一看,卻把他嚇了一跳,母妃怎的這般瘦了,且還如此憔悴,穿著打扮也很隨意,絲毫沒有往日的貴氣。不過就是死了兩個宮人罷了,何至於此?
黎貴妃心急如焚,眼睛都快擠瞎了,可見三皇子仍舊一臉茫然,她頓覺無力。
永坤宮這幾日被錦衣衛封得如鐵桶一般,她愣是一個消息也沒送出去。她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她不知道太后和黎閣老是沒給她送信,還是送的消息被錦衣衛給攔了。
她本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被放出來了,這幾日,她吃不下,睡不好,整日憂心沖沖,以淚洗面,整個人都熬瘦了。
可今兒下晌突然有宮人來通知她參加宮宴,還給她時間梳妝更衣。
非年非節,也不是誰的壽誕,且前幾日也不曾事先通知,她不知為何突然舉辦宮宴。
思來想去,她突然猜到一個可能,那就是陛下怕不是要在宴會上讓那個什麼鬼阿駝當眾揭穿她們黎家的罪行?
這個念頭一起,她登時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沒了像以前那樣仔細挑選衣裳首飾勢必要艷壓群芳的心思,當然,她也是不敢,此刻這種情況,她需得穿得落魄才好,免得惹得陛下再發怒。
於是隨便換了件能見人的宮裝便跟著去接她的兩個宮人匆匆往萬壽殿趕,在路上遇到陛下一行,行禮過後,便默默跟在後面過來。
怎知到了大殿,一眼就瞧見就藩的皇子們都在,而且老三居然也在。
她的心當時就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她最最擔心的就是老三,但想著有太后和黎閣老在,想著他們即便沒辦法和自己通信,可也該發現些異常,那樣定會早早給兒子送信。
可萬萬沒想到,老三竟然已經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