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恩盯著他一系列動作,一股煩躁在心底油然而生。
他在哭什麼?
為什麼要在我家對著那堆破銅爛鐵哭?
他有病嗎?
薛知恩有些站不住了。
足足八塊奧運金牌,擦到最後一塊時,齊宿身側灑下小片陰影。
他抬起頭,一包紙巾砸到臉上。
薛知恩居高臨下地冷視他:「哭得真噁心。」
齊宿捏起紙巾,仰望著她,被淚潤過的褐眸倒映她無感情的模樣,吸吸鼻子瓮聲說。
「謝謝你安慰我,知恩,你這樣我感覺好多了。」
薛知恩:「……?」
他恬不知恥地繼續提要求:
「能不能再多說我兩句?就是這個眼神,知恩,就是這個看垃圾一樣的眼神,太棒了!」
「神經病。」
薛知恩覺得自己多餘湊過來,扭回身,冷聲道。
「那些破銅爛鐵你想要就拿走,然後滾出我家,不要再出現……」
「知恩,」齊宿打斷她的話,聲音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這些不是破銅爛鐵,不要這麼說了好嗎?」
喜歡了薛知恩六年,追在她身後六年,齊宿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每塊獎牌背後的光彩。
它們不是破銅爛鐵,它們是無價之寶,它們是永遠屬於薛知恩的榮光。
薛知恩的身子稍僵,許久後,音量輕到幾乎聽不見。
「以前再貴重,現在也不過一堆破爛。」
齊宿還是聽見了。
他低下頭,才幹涸眼眶又有些發酸發紅。
上天真不公平。
總是在嫉妒天之驕子。
這些獎牌、獎盃齊宿是不可能拿的,他沒那麼不知輕重,也沒那麼貪心。
他只需要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就足夠了。
薛知恩見他順手把沒開包紙巾塞進口袋,收拾好幾個箱子摞在一邊,往自己這兒瞅。
「知恩,你要先回臥室嗎?」
「我自己家,我在哪裡還要聽你的?」薛知恩語氣不善。
齊宿一想也是。
從自己回隔壁拿的那袋打掃用品里,拿出口罩,走到她面前,緊張道。
「一會兒打掃起來會有很多灰塵,咱們把口罩戴上好不好?乖。」
又是這種哄孩子一樣地語氣。
薛知恩聽著膈應,偏過頭:「我不戴,少管我。」
毫不意外的拒絕。
齊宿噙著點殘淚的濃密睫毛眨了眨,修長的手指撐開口罩耳掛。
好聽的嗓音又輕又柔,說出的話卻有不容拒絕的強硬。
「那我幫你戴吧。」
第20章 沒自尊嗎?
「來這兒先坐下。」
她的腿還不能久站,齊宿沒忘。
他拉開沙發上擋灰塵的白布,順手把衝鋒衣外套墊在下面才讓薛知恩坐。
畢竟是不知多少年的老家具了,他嫌不乾淨。
其實齊宿還挺心酸的。
他家知恩,何時受過這種不坐在名牌家具上品紅酒的委屈?
越想越心疼,越想越不是滋味,眼角不自覺又泛起紅了。
他的胡思亂想薛知恩全然不知,估計知道也只會皺著眉啐一句:『死神經。』
薛知恩坐好後,面前高大的身影漸漸矮了下來,直到跟她平視。
「……」
她看著毫無心理負擔在朝自己下跪的男人,搭在膝蓋的手收緊,忍不住冷嘲道。
「你這傢伙沒自尊嗎?」
「啊?」齊宿一臉不知所謂,「怎麼了嗎?」
全然沒有現在正雙膝跪地的自覺,好像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好像……
他就應該這樣做。
薛知恩流暢的下顎線繃緊,最後慢慢鬆開指節,選擇無視。
別說下跪了,就算他死在自己面前,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我要給你戴了,知恩。」齊宿緊張地聲線喚回她的神智。
薛知恩下睨他持著口罩稍顫的手掌、通紅的臉頰、反覆吞咽的喉結。
他的架勢不像在幫人戴口罩。
像幫人戴。套。
薛知恩剛想拒絕他這副噁心模樣的觸碰,忽地,透著一絲熾熱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挑起她耳鬢的髮絲。
下意識抬眼時,撞見深褐色的溫柔眼正認真凝視她、倒映她。
仿佛世界獨有她般專注。
男人手上動作不停,嘴上的安撫也沒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