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一把推翻了餐桌,小清新的琉璃花瓶倒地,磕在柔軟的地毯上也沒能阻止它的四分五裂,綠植被掀翻了,還沒來得及換盆的泥土砸在乾淨的地毯上,散發陣陣土腥味,也沾髒了精緻的手作蕾絲,可憐的小花在土堆里輕輕搖擺著,像在哭泣。
她幾乎把看到的一切不適的東西都毀了,就連還沒鋪好的地毯都被揭得七零八落……
等溫馨的室內只剩一片狼藉,聳動著雙肩的薛知恩才停下。
她回頭,陰沉至極地瞪向偏著頭沉默的男人。
「把你帶來的垃圾都扔出去,連同你這個垃圾一起。」
『嘭——』
一聲巨響後,臥室房門再次緊閉,仿佛在宣誓某人緊閉的內心。
齊宿修長的手指慢慢摸了下生疼的側臉,還好是向日葵而不是玫瑰,因為玫瑰帶刺,會破相的。
他靜靜看向周遭的狼藉,默默掏出手機。
『咔擦,咔擦,咔擦——』
空寂的室內響起連續的快門聲,顯得異常詭異。
他看著這幾張混亂的照片,莫名地笑了下,眼底浮現的難以言喻的情愫。
好東西增加了~
事情是這樣的。
養過貓的朋友都知道。
貓咪激動起來會跑酷在家裡亂竄,好奇心也尤其重,家裡的盆栽花瓶之類的有很大概率被毛絨絨的喵爪襲擊,地毯也難倖免,會被貓貓拿來磨爪子。
而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
齊宿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覺得她發脾氣掀翻一切的樣子格外……可愛。
而且,還好花瓶碎片沒有扎傷她的腳。
只是有一點讓齊宿很傷心。
為什麼去欺負桌子、花瓶、桌布、地毯、盆栽,不來欺負他呢?
他已經失寵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齊宿有些悲傷。
這些東西飛出的方向要是轉向他……
他不敢想。
那樣該有多麼多麼幸福。
臥室內。
一向聒噪的男人低落安靜的模樣不停浮現在薛知恩的腦海里,像刻在腦仁里一樣揮之不去。
她縮在角落,忍著腿腕針扎似的痛,用被子緊緊包裹住自己,厭煩地蒙住頭。
他是活該。
誰讓他亂動她的家,往她家裡搬一些礙眼的廢物,不停狂妄地,不知足地肆意侵占她的地盤。
可……
男人那溫柔的笑臉為什麼怎麼都消不掉?
好惡。
記憶力太好就容易這樣。
真應該殺了他。
薛知恩閉上眼前恨恨地想。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臥室門被輕輕推開,一條淡黃的光照了進去,不知廉恥地橫粘在角落的人兒身上,將她黑沉的髮絲渡一層薄薄的柔暖。
齊宿站在門口瞧著她,心想:他家小貓咪做錯事就偷偷躲起來了。
真可愛~
薛知恩在夢裡皺眉,睫羽輕扇,她一點點睜開眼,正正撞進男人直勾勾的溫柔眸里。
「醒了?」
「……」
男人蹲在她面前不知看了多久,眸是痴迷的底色,活脫脫的變態痴漢樣。
大概是習慣了,薛知恩只稍稍心悸了下,抿著唇,將頭又往被子裡埋了埋。
「你怎麼還不滾?」
都那樣對他了,還不走,他有受虐傾向嗎?
齊宿攥著剛才想觸碰她蝶翼般長睫的大手,揉搓著上面凸勃的青筋,笑笑說:「我把飯做好了,你先去吃飯,我來鋪臥室的地毯。」
「你是人嗎?」薛知恩怒了,揪緊他的領口,厲聲問,「為什麼就是聽不懂人話?!」
齊宿自動忽視後頸的勒疼,彎起眼尾笑:「對啊,我不是人,我是薛知恩的狗~現在你不就在揪著我的狗鏈子嗎?飯後想牽著我去散步嗎?」
薛知恩:「……」
她跟燙到手一樣撒開他的領子,瞳孔細顫:「瘋子。」
「嗯哼~不對哦,」齊宿蹭上她,在她耳畔很低地說,「是瘋狗。」
薛知恩不會咬主的瘋狗。
他深色的眸子像沼澤。
一灘暖陽普照,生滿芳草鮮花,鳥語蝶飛,誘惑人前往的美麗沼澤。
一不小心便會深陷其內,被溫暖死死裹挾,無法自拔,直至死亡。
薛知恩猛地抽回神,一把推開他,惡狠道:「再那麼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餵狗!」
「哎?」猝不及防被推倒的齊宿一臉驚奇,「挖我的眼睛餵我嗎?好新奇的體驗,請你務必那麼做!」
他剔透的琥珀眼珠瞪大了,好像方便她挖取一樣。
薛知恩的滿腔的憤怒好像被一盆粘膩噁心的水澆透了。
她一言難盡地說:「你這傢伙就不會生氣嗎?」
「會啊。」
別看他這樣傻傻地,樂天派,他這人也是有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