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寶汝說他爸知道今天兒媳婦來,特意又跑了一趟市場,還沒回來,讓他們等等,便鑽進主臥,不知幹什麼了。
廚房在煲湯,齊宿掀開瞅了一眼,排骨湯,還沒到時候。
他重新蓋上砂鍋蓋。
薛知恩正用他翻出來的筆簽名,她垂著過分長的睫毛,一筆一划仔細認真。
齊宿有一瞬的恍惚。
她坐的地方,他上學時經常會窩在那兒寫作業,那支筆也是他上學時用過的,多年前的他和現在的她重合。
好像一場跨越時空的相遇。
齊宿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可偏偏這就是現實。
薛知恩抬起頭,望見他的臉蛋,出於某種她自己都沒意識的本能,眼尾翹起,仿若在笑。
「宿宿,你在看什麼呢?」
「……」
齊宿的臉詫然乍紅。
「怎麼那麼叫我?」
薛知恩轉著筆,歪頭:「不可以嗎?」
齊宿盯著被她晃在白皙指尖的自動筆,臉更燙了。
「不、不是不可以。」
就是小名除了爸媽,還沒被人叫過,尤其是被她。
好害羞。
好心動。
好想……
齊宿不知何時蹭到她面前,一隻手撐在桌面,一隻手撥開她的髮絲,像是純情的少年約喜歡的女同學回家做作業似的,隱秘的情愫滋生。
他比青春期的少年還受不住那濃烈的情感,俯身——
「齊宿,你記得我那個紅絲絨的箱子放哪兒了嗎?」
齊寶汝從臥室出來,見兩人一個坐在最左邊,一個坐在沙發最右邊,有些奇怪。
但她兒子那張血紅的臉暴露了。
她調頭回房間:「我還是再找找吧,應該就在柜子里。」
還貼心地關上了房門。
鬼使神差的,齊宿問薛知恩:「要不要繼續親?」
薛知恩說:「親你個頭!」
齊宿說:「親頭也行。」
薛知恩:「……」
薛知恩怎麼可能跟他在他爸媽家亂來,特別是他根本經不住……
她都不敢想那樣有多尷尬。
齊宿被拒絕,只有一點點失落,畢竟她能跟他出現在這兒,還能心平氣和地跟他媽媽對話,已經很了不得了。
屬於他可以回憶一輩子的珍藏記憶。
齊宿真想拿攝像機記錄下來,這歷史性的一刻。
說起紅絲絨的盒子,齊宿就知道他媽要做什麼了。
他給薛知恩調了少兒頻道,摸摸她無語望來的腦袋,把零食果盤往她面前一塞。
薛知恩不快:「你把我當小孩嗎?」
齊宿:「你是很棒的大人,是我的女朋友。」
薛知恩不說話了。
齊宿笑笑:「乖乖等一會兒,我去看看我媽在做什麼。」
薛知恩抱著零食,低低地「哦」了一聲。
……
「媽,你先放回去。」
齊宿剛要敲臥室的門,就從里開打了,抱著一大絲絨盒的齊寶汝滿臉興奮。
「放回去幹嘛?你好不容易把喜歡的人領回家。」
齊寶汝皺著臉被齊宿推了回屋,齊宿稍稍掩上房門,既隔絕了大部分聲音,又不讓外面的人感到隔閡。
他問:「我們的事兒,你都聽吳姨說了?」
「是啊,她都跟我說了。」
那就是什麼都知道了。
陸女士的死和薛知恩的腿,以及她的精神狀態……
齊寶汝還是說:「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反對你們,你喜歡最重要。」
齊宿知道。
他媽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父母和丈夫都對她是寵著慣著的,性子裡的那點驕矜,年紀大了也少不掉。
對他這個兒子是看著凶,但也慣得沒邊了。
想學畫?
拿出家裡所有錢,供!
畫具,顏料,老師,都是找最好的,即便齊宿的整個學生時代沒有一件名牌衣服,顏料卻都是名牌。
這也是他沒真正成名時就能賣畫賺錢的原因之一。
「我知道您會喜歡她的,」齊宿把她手裡那一盒子翡翠鐲子按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這都是你奶奶給我的,可以傳家,怎麼就不是時候了?」
齊寶汝不贊同,掀起絲絨盒,漂亮的透種水在泛著淡淡的螢光。
「我平時不愛戴這些東西,玉養人,給姑娘戴上也好啊,你媽我真難得有這機會,再說了,你不好好表現表現能留住人嗎?」
她確定:「這見面禮必不可少。」
齊宿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