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姿知道這是擔心她,心頭一陣暖流。
他那雙深情的桃花眼太有迷惑性,飽滿愛意,讓人感覺時刻被寵慣著,被深愛著。
「我要站起來了。」
自她回來,一直躲著她的雲薇兒出現在拐角。
說來好笑,兩人都坐在輪椅上,不過一個神采奕奕卻憔悴,一個憔悴卻神采奕奕。
「文森醫生答應給我做手術,」雲薇兒慘白的臉上出現許久不見的笑,「我不會給你們繼續當槍使了,站起來後,我要離開薛家!」
她要逃。
她要開啟新生活!
「是嗎?」
薛知恩耷拉著腦袋,也笑了一下。
「那就祝你——」
「手術順利。」
雲薇兒不知道她的笑是什麼意思,她現在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她終於要擺脫這一切了。
但哪裡是那麼好擺脫的。
這裡是魔窟,是欲望和軟弱粘連的粘鼠板。
……
地產起家的陳家公子,原本對要見大名鼎鼎的薛知恩充滿期待。
當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她時,期待全沒了。
「沒跟我說來得是個殘疾人啊。」
薛知恩不吭聲。
她的沉默助長了陳公子的氣焰。
「像外界傳的,是滑雪時候摔的吧,消失這段時間在養傷?」
他在外狂妄慣了,在家世高他一截的薛大小姐面前也不知收斂。
「要我說你們女人作死折騰什麼滑雪,在家相夫教子多好,又安全又幸福,還有男人護著、寵著,比你現在成了個殘疾好多了。」
陳公子:「你應該早點來找我,殘了才來,只是這點條件我沒法收你啊。」
「怎麼著薛氏也要當做陪嫁吧,你不是獨生女嗎?」
聽著對面普通且自信的發言,薛知恩視若無睹地切著牛排。
五分熟的牛排,切出來還帶著血水,蔓延在潔白的盤底。
「跟你結婚倒也不是不行。」
他滔滔不絕地說完條件,上下打量她,身段和臉蛋是沒話說的絕頂,但老婆娶回家又不是擺著看的沒用花瓶。
他冒犯視線停在她那雙腿上,嗤問。
「你這腿在床上還使得上力氣嗎?」
「……」
薛知恩持餐刀的手一頓。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男人喝著酒說,「我提前問問,你要是不行,我婚後可要著別人疏解疏解。」
「你進行不了的夫妻義務,總不能攔著別人吧?」
當面侮辱,覬覦財產,擺明出軌。
這樣的極品竟然能出現在她對面。
這怕是她親愛的父親在蓄意報復。
薛知恩扯了扯唇,喊:「阿花。」
那她就報復回去。
優雅高檔頂層西餐廳,鋼琴與小提琴的合奏悅耳,但遠比不上人類的慘叫動聽。
在一旁早就等不及的牛阿花一把拽住陳家公子。
她長得甜美可人,卻一身牛勁,下手乾脆狠辣,一手掰斷他的下頜,一手去卸他的牙。
薛知恩指尖點著桌面,隨著對面打著節拍。
牙齒被泡進酒水,冒出一縷被腐蝕的氣泡。
就在阿花撈過桌子上的餐刀要往男人脖子上劃時,薛知恩開口了。
「阿花,別玩死了。」
「是。」
牛阿花攥著刀退到一邊,漆黑冰冷的視線死死盯著在短時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陳家公子。
跟著她家老祖宗長大的阿花,動起手來可比她狠多了。
薛知恩笑著撐起下巴,端詳他滿嘴是血,嗚嗚呀呀驚恐萬分的盛景。
「跟薛家人相親,你都不先查查他們的秉性嗎?」
初出茅廬不怕虎。
轉頭便被虎吃了。
……
「我看你真是瘋了!」
書房,一張訴訟書被砸到薛知恩臉上,薛景鴻氣得面色鐵青。
「當場你就動手,你是生怕自己不夠高調,生怕薛家不倒?!」
a4紙刮臉,微疼,痛斥她惡劣行徑的訴狀掉到地上,那種垃圾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我進去了不正合你們的意嗎?」
薛知恩轉動眼珠:「沒了我家裡就清淨了。」
「……」
「這次看走了眼是我的問題,我會再給你找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
「你還想看我拔對方的牙?」
「薛知恩!」
這裡沒有別人,看著頹唐的女兒,薛景鴻如山的身形似是也矮了幾分。
「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比你媽媽少,我也很愛你……」
「呵——」
薛知恩笑。
第一次對父親發出質問。
「那她恨不得把我重新塞回肚子裡,走哪帶哪,任何心情,任何行動,任何人際關係都要掌控的時候——」
「愛我的父親,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