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玉的火氣幾乎要燒到頭髮絲上了。
「好樣的,好樣的,薛知恩!砸了自己家還不夠,到這兒了還在耍威風!」她捏著棍子,眼裡淬冰,「你不是要跟他結婚嗎?過來,跪下,受完家法我就答應你們。」
「你爸當年也是這樣娶的你母親。」
齊宿被這封建大家庭的規矩震驚了,薛知恩還真的要過去,他的心好像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
「別,」他慌了神,「別去,不值當。」
「值當的。」
挨幾棍子,要他名正言順,值當的。
薛知恩上半輩子是家族的驕傲,乖巧懂禮,別說被施家法,就是祠堂都很少會進,誰也不捨得動她一下。
她哪裡受得了打,哪裡又會乖乖被打。
可是今天她確實沒有反抗的打算。
她說:「要不你出去吧,我很快就好了,我們一起回家。」
齊宿:「……」
他幾乎沒有思考,『嘭』的一聲跪了下去:「要打就打我吧,我說過了,從來都是我勾引的迷惑的她,是我不要臉纏著她跟我結婚的,她沒有錯不需要動用什麼家法!」
在場的兩人都驚了,薛知恩趕緊拉他,急了:「這是我家的祖宗,你跪什麼?」
齊宿臉皮厚:「你不是說要跟我結婚嗎?你的祖宗不也是我的祖宗了嗎?」
薛知恩無法反駁。
她罵他蠢。
嚇唬他她奶奶會打死他。
齊宿是一如既往的笑臉:「知恩啊,這點疼我不怕的。」
他總是有一往無前的決心,他總是對她堅定不移,他這輩子唯一害怕的只有她的視線里沒有他。
薛知恩想哭了。
她第一次這麼沒出息地沖她奶奶吼:「您不許打他!」
薛盈玉郁沉的眼攝在齊宿身上,他堂堂正正地與她對視。
她覺得孫女跟兒子一樣蠢,被人騙得昏頭轉向,又能察覺出青年的不同。
當年的陸箏可沒有他的魄力,薛景鴻受罰時,她就站在一旁看著,眼底的那一絲暢快沒逃過薛盈玉的眼。
怎麼能不暢快呢?
高高在上的大少爺為她被打,為她受唾棄,一定暢快死了。
薛盈玉能理解這種暢快。
但在齊宿眼裡她捕捉不到任何一點能拿出來說道的情緒,即便是跪著,即便是低姿態,他眼中的堅韌和愛意也是滿的,無任何雜質。
真是荒謬。
她七老八十了,竟然能在小輩那裡看到所謂的真愛。
她詭異地冷靜下來,抱著如二十多年前一般看好戲的姿態,她持著家法棍。
「不打他可以,你們結婚也可以,我到底老了,沒那個心力揪著小年輕棒打鴛鴦。」
她終究是冷漠的,兒子的婚姻不管,孫女的婚姻也懶得多插手,她只看重利益,而且她發現一件事。
「我會承認他,」她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她眯起眼看向暈著她血脈的孫女,眉眼間還是有幾分像年輕時的她,不緊不慢說出她的要求。
薛氏各位祖宗的牌位在蠟燭的火光下忽明忽暗,她一個毫無血緣的女人站在中間,歲月的腳步擋不住她的雍容華貴與那沉重的野心。
薛知恩只頓了兩秒,便答應了。
「好。」
「百年後,薛氏祠堂只會供奉你薛盈玉。」
「……」
「果然,」薛老太太笑了,「比起你爸爸,我還是更喜歡你。」
*
「你在想什麼?」
在回程的路上薛知恩一言不發,齊宿跟她搭話。
「薛奶奶的要求讓你很為難嗎?」
薛知恩覷他一眼:「不是。」
祠堂那種陳舊古板的地方,供奉的是豬是狗,她根本不在乎,祖宗要是真保佑她,她就不會連跑都費勁。
「我只是覺得讓她開心我有點不爽,」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心思,「我在想再怎麼給她找點不痛快。」
齊宿只覺得她可愛。
剛想捏著她小臉咬一口,薛知恩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錦緞做的小盒子。
「我走的時候就覺得不能讓她睡個安穩覺,問她要的。」
「這是什麼?」齊宿疑惑。
「打開看看。」
裡面是一對黃色調耳墜,以齊宿的眼力瞧不出是什麼材質,只知道很大很閃。
他猜測:「這是鑽石嗎?」
薛知恩點頭:「這是我奶奶的嫁妝,現在估價已經到四千萬美元一顆了。」
也就是說這一對湊一塊在他手裡有近六億人民幣,齊宿突然覺得手好重。
他蓋起:「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記得好好鎖進自己的私人金庫。」
「鎖起來幹什麼?」薛知恩阻止他合蓋的手,「這是我送給你的。」
齊宿:「……」
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