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季害羞地撓了撓頭，耳根也紅了一片，他伸手牽住我的手。他的指尖冰涼好像綿密的春雨，掌心卻是熱的，指尖划過我的手腕使我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小臂麻麻地癢。
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任他牽著我的手在草場上走。
初春的草場早已長出嫩綠的新芽，腳踏上去有柔軟的觸感，好像踩著一張厚實的羊毛地毯，李長季折了一支杏花給我，他傻傻地對我笑：「我的阿言真好看。」
我忽然起了玩心，從地上摘下一朵野菊簪在他鬢角，學著他的樣子說：「我的李長季也很好看。」
像這樣和喜歡的人一起漫步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有種前所未有的放鬆和安心。
他突然表明心跡對我來說亦喜亦驚，我裝作不經意問他：「你既然喜歡我，為什麼這幾天都不好好理我，也不和我多說話，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李長季停下腳步，我也跟著他停下了，他說：「我在想一件事。」
我好奇：「什麼事？」
「某人突然親我，我想知道她是蓄謀已久還是臨時起意。」李長季壞笑，「明明親我時理直氣壯，過後卻一個字都不提，還把我晾在一邊，她是不是很過分？」
我臉紅：「哪兒有…」
看我臉紅侷促，李長季輕笑。
「偏偏這個壞蛋還病了，我就算想讓你對我負責，總得等你病好後再說吧。」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我有些急了。
李長季認真了神色，他收斂笑意，雙手捧住我的臉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因為我一直都喜歡你，在你嫁給沈業之前，我就喜歡你。我不知道在你心裡我算什麼，是不是永遠都沒沈業重要，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跟你說出口，直到你當著他的面親了我，你說你留下是因為我。我知道你是想用我來氣他，可哪怕是利用，我也很開心。」
「不只是利用，李長季，不是利用，是…」
「是喜歡，對嗎？」他笑了，「你向來聰明，卻也傻氣，從我回來我就發現你看我的眼神跟以往不一樣，生病之後更是。至於你問我為什麼不理你…不是不理你，那幾天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擔得起責任，能不能護住你，我日思夜想很久，覺得自己還是能做到的，所以選在今天向你表明心事，我們的娘親在天有靈也會永遠祝福我們。」
眼睛早已起了一層霧，我又想哭了。
怪不得剛才他在我娘的衣冠冢前跪了那麼久，說他會好好照顧我，原來他不是說之前，不是說現在，是永遠。
我怎麼這麼愛哭啊，他一說我就難過得不行，分明我是很開心的，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我也被人珍視著、愛著。
李長季看到我哭頓時就慌了，手忙腳亂地給我擦眼淚，他手很笨，又不敢用力，擦了半天眼淚也沒擦乾淨，我只好自己擦，擦完我就忍不住笑出聲。
我說：「你好笨。」
李長季說：「嗯，我好笨。」
他把我抱在懷裡，是比以往更溫暖的擁抱，我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能聽到他心跳快得好像疾馳的馬蹄聲，一下一下，在我心上奔騰。
我抬頭去看他，剛仰頭他的吻就迎了上來，一點點啄著我的唇，他的手臂更緊，親吻也更熱烈。我臉上都是他的氣息，我忍不住想往後躲，後腦卻被他的手扶住，他的指尖伸進我的髮絲觸到我的頭皮，我全身都軟得沒有力氣，氣都要喘不上來。
「怎麼連呼吸都忘了？」李長季的鼻息噴在我耳後的皮膚上，吻著我的耳垂，「張嘴，吸氣。」
我渾身無力，手攀上他的背：「你教教我好不好…」
李長季悶笑，輕聲說：「好。」
他用鼻尖輕輕蹭我，貼著我的唇道：「對不起阿言，那天我不該凶你還對你說那種話…我只是有點吃醋，你豁出命救沈業還傷了自己，我真的好生氣，又氣又酸…我就是看不得你對他比對我好，他憑什麼…」
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全被我用嘴堵了回去，李長季的唇比水晶涼果還要軟，又涼又甜，親得我暈暈乎乎，好像那一刻天地間只有我和他，不會有任何事情來打擾我們，把我們分開。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又飄起雨絲落在我和李長季的身上，他戀戀不捨地鬆開我，和我一同去樹下避雨，但雨還是穿過了樹葉滴到我的身上。他彎曲手指放進嘴裡吹著口哨，正在吃草的馬兒聽到聲音後立刻朝我們小跑過來。
李長季從馬鞍上的袋子裡拿出事先備好的雨傘，撐起傘問我：「回去嗎？」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密，牧民趕著成群結隊的牛羊回欄，我卻不想回去。
我只想和他一起待著無邊無際的曠野中，享受屬於我和他的時光。
李長季看出我的想法，只撐傘和我一同站在樹下，靜靜聽著雨滴落在油紙傘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