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業在一旁催我了,他的聲音如同催命符,一點點將我和李長季的牽絆斬斷。
我從李長季的腰帶里拔出他隨身攜帶的匕首,在沈業的注視下搭上脖子,沈業來不及阻止,沉聲道:「你想給他殉情?」
我恨聲道:「沈業,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我不是不惜命的人,可如今我只能拿我的性命來賭,賭沈業捨不得讓我死。
沈業有明顯的慌亂,他抬手道:「只要你把刀放下,提什麼要求都行。」
我大聲道:「我要你替李長季翻案,洗清他父親的冤屈,讓李長季的身份大白天下,沈業,你現在是皇帝,天底下沒有你做不到的事,只要你答應,我立刻跟你走。」
沈業還沒有回答,李長季先攔住了我,聲音輕微:「不要…阿言,你只要保住你自己…這些和你無關…」
我說:「李長季,是我對不住你,是我差點害死你,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我看向沈業,拿著匕首的手向喉嚨逼近:「沈業,你到底答不答應?」
沈業神情複雜,視線流轉在我和李長季身上,說道:「好,我答應你,只要你跟我回京,我立刻讓人去查。」
我心中一松,只覺肩上忽地發沉,李長季已然暈了過去,我驚慌地看向沈業,他對徐津道:「找人治好他。」然後定定瞧著我。
我知道是時候該走了,最後一次環視著我和李長季的小院,原本乾淨的小院變得一片狼藉,連牆上都沾滿了鮮血,我和他拜堂的香案早已在打鬥中掀翻,果子撒了一地。
我戀戀不捨地放開李長季,起身朝沈業走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樣邁的步子,只覺得李長季離我越來越遠,我看見沈業揚起嘴角朝我微笑,看到他向我伸出手,而後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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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我清醒時已經是晚上,睜眼只覺得昏昏沉沉,眼睛因哭得太厲害發乾發澀,我揉揉眼睛向四周看去,儘是熟悉的裝飾。
我知道了,這是康米娜在王宮的房間。
康米娜出嫁以後屋裡就空了下來,我是名義上的六公主,便被安排在這裡。
我起身下床想找口水喝,腿剛踩地就一陣發軟,控制不住摔在地上,立即有侍女沖了出來,她扶我坐在床邊,得知我要喝水後倒了杯溫水給我。
我嗓子又痛又腫,連喝兩杯水才稍有緩解,我朝四周看了看,殿裡只有兩個侍女,這兩個侍女我都不認識也從未見過。
我身上還穿著紅色的喜服,挽好的髮髻早在白天鬆散了,此刻披散著頭髮,我朝鏡子裡看了看,真像話本里的女鬼。
外面天已經黑了,我止不住地擔心,李長季現在生死未卜,他受了那麼重的傷,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我朝門外走去,剛跨過門檻就被侍衛攔了下來,跟我說沒有王上的命令,誰都不能放我出去。
這是沈業的軟禁吧…我無所謂地笑笑。
就算我能出殿門,我也逃不出沈業的掌心,他何必這麼大費周章。
我睡了半天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坐在地毯上出神,我不怕沈業對我下手,唯獨擔心他對李長季不利,我想起臨走前李長季的慘狀,他口中一直在嘔血,身上也都是血。
沒人告訴我他到底怎樣,大夫能不能治好他。
一想到李長季我就要哭了,他是世上最愛我的人,我經歷了那麼多事,李長季是唯一能讓我安心的人。
他把我從王府這個深淵裡帶出來,幫我在西涼安家,他教我如何做生意,讓我沒有後顧之憂。他知道我幼年不被相府重視的痛,知道沈業如何傷我的心,知道我打掉孩子的不得已,他從不在我面前說他待我有多好,只是默默為我付出。
我蜷縮在地毯上,頭埋在胳膊里哭著,如果我早點告訴李長季我喜歡他該多好,或許我早就喜歡上他只是自己沒有發覺。
如果我早點說出口,會不會已經跟他成親了,說不定還會有孩子,沈業就不會把我強留在身邊,李長季也不會為了我跟羽林軍拼命。
我哭得天昏地暗,終於哭累了倒在地毯上,半睡半醒間有人摸我的臉,恍惚中還以為是李長季在我身邊,忽然感覺到臉上的觸感柔軟沒有一點繭,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李長季的手。
李長季常年在外奔波,手心有一層薄薄的繭,只有沈業養尊處優,哪怕習武都不會在手上留下繭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