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枕黃梁燕京風雨甚多,無處……
他至今仍記得祖父驕傲於這個名字。
「燁,火華,光耀者也。」
謝倉翻身下馬,龍行虎步,走到秦氏牽著的少年身邊,帶來一陣兵戈殺伐之氣。
「當初我為你取名成燁,本意只為家族光耀的期望,不想魏帝壽昏庸無道、奢靡度日,致使朝中奸佞當道、百姓流離失所,平白把皇位拱手讓人吶!」
謝倉寬厚的手掌撐住謝成燁的肩膀,眼神銳利,盯住稚嫩的臉龐。
幽州節度使謝倉在大魏龍興十五年,以「清君側」為名,攜軍隊自北地幽州南下,因大魏皇帝季壽自五年前開始大興土木,百姓早已對朝廷怨聲載道,行進路上,時不時便有城池主動投降,不出一年,謝倉的大軍就攻到京城的城牆之下。
三月三,本是踏春賞花的好時節,可惜郊外除了士兵旌旗獵獵,無一絲人影。
謝倉站在京郊外一亭中,主動把十歲的他抱在臂膀之間,堅硬的寒鐵鎧甲壓迫住他的衣衫,動彈不得。
謝成燁偏頭,望見祖父斑白的兩鬢,儘管謝倉已臨近知天命之年,依然精氣神十足,皺紋不曾增添老邁,反記錄著他半生的征戰與磨礪。
「走,祖父親自帶你入城,與你父親會合。」望見城中天空燃起的信號彈,謝倉仰天大笑,提著他衣領上馬,握緊韁繩在親衛護送下進入南薰門。
兩個時辰前,謝倉二子謝立廷率軍攻入京城,如今信號彈被點燃,預示著城中已為謝家軍隊控制。
馬蹄聲踏踏,響徹在御街之上,道路兩邊門戶緊密,唯有傾塌的彩樓門架、坑窪的路邊和殘破的士兵屍身昭示著曾發現的血戰。
硝煙、鮮血與焦土的氣息混雜,令人作嘔。
皇城宣德門東邊,正燃起熊熊火焰。
謝立廷自遠處駕馬而來迎接,拱手稟告。
「父親,皇城已破,帝壽與貴妃王氏、幾位公主皇子自焚於摘星台。」
謝倉遠望摘星台的沖天大火,「沒想著跑,還算給大魏皇室留下一點臉面。」
說完,拍拍兒子的肩膀,「休整軍隊,去信通知你大哥入京,把那幫老臣找來,問問他們,魏帝已死,國不可一日無君,欲推舉哪位賢才坐江山當皇帝?」
謝成燁在滿地的塵土飛灰中,窺見謝倉眼底的火光。
那是魏帝隕滅的紅海。
亦是對權勢無盡的野心。
燭影映照在謝成燁瞳孔中,感到火焰在四肢百骸燃燒,燎原之勢。
腕骨壓住和離書,想到明日就要遞出這紙契書,他和沈曦雲自此再無干係,心上被火撩起綿綿密密的疼。
他以手覆面,閉目讓自己沉入黑暗裡,勾唇自嘲此前的一廂情願。
謝成燁很少想過自己的妻子會是什麼樣。
他幼時常見父母相處,母親是江南女子,因在京城的賀歲宴上對父親一見鍾情義無反顧嫁到北地,她溫柔妥帖、細膩周全,父親在外練兵打仗,母親在家中操持中饋。
夫唱婦隨,舉案齊眉。
直至謝家入主皇城。
父親成了王爺,母親做了王妃。
軍功彪悍,位高權重,謝立廷一時間成了燕京眾人每天眼珠子盯著的人物。
她日漸不安起來,朝廷有人嫌這位的王爺礙眼,慫恿太子先下手為強,民間前朝餘孽的騷擾從未停歇,刺客、下毒……單是建元初年七個月內,謝立廷就曾三次和生死擦肩而過。
有人恨他自然也有人愛他,有朝臣擁戴他,願為他調遣爭儲位,要嫁他貴女結聯姻之好,父親都一一拒絕,但架不住閒言碎語傳進母親的耳朵。
她憂慮日深,最終徹底病倒在建元二年的那個春天,得到淮王身死消息那一日。
喪禮上,她抱著淮王棺槨哭泣,咒罵百官、罵逆黨、罵太子,甚至,罵皇帝。
「早知如此,便不該入京。」
人們說淮王妃瘋了。
可謝成燁覺得她只是太愛父親,愛到無法接受在她夫君身邊驟然升起的關注、無法承受權勢燃起的滔天火焰,葬送了自己的夫君,亦葬送了自己。
淮王妃秦氏在建元三年的春天,淮王病逝一周年的忌日,自縊於王府。
死前,她褪下王妃服制,穿上從前在北地時置辦的衣裳,只著素釵,略施粉黛,貼身放著嫁來時的婚書,再不帶他物,溘然長逝。
那時謝成燁襲爵不久,皇帝謝倉牽住他的手,自禁宮階梯一步步登上巍峨皇城。
謝倉豪氣萬丈:「這天下便在朕的腳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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