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騾子是一個農夫的身家性命,誰要把它拉走他就跟誰拼命。為了保住這頭騾子,他的糧食都被征走了,於是,冬天他和騾子都沒了吃的。
眼看騾子一天比一天瘦,馬上就要餓死了,老農實在於心不忍。他本來打算殺了騾子,免得它遭罪,沒想到居然有人要買它。儘管現在的年歲,銀子沒有糧食值錢,可他更不願意殺掉這頭跟了自己快十年的騾子。所以,他把它賣了。
孟琅騎著騾子,帶著八王子日夜不停地趕往豐州。在豐州城下的天來江對岸,他被一夥土匪抓起來了,可當他見到那群土匪的頭子時,卻驚訝地得知這人竟是岳度時的另一個兒子,岳安民。
孟琅小時候見過岳度時的這個二兒子,一臉麻子,兩隻黃眼,身材矮小,淘氣頑劣,不愛讀書愛爬樹,沒事就畫美人圖,與岳家格格不入。廣野紈絝們給他起了個岳二麻子的綽號,二麻子遂抄磚把這幫貴公子都教訓了一頓,結果非但沒能讓那些紈絝子弟閉嘴,反倒使這名號流傳更廣了。
岳度時對岳二麻子極其失望,極其痛心,而岳安民也不負父親重望地幹了一件大事——他把某個貴族還沒過門的老婆拐走了。
兩人逍遙而去,岳安民還在父親書房的掛畫上題了一行大字。
「王八不娶,豁嘴不嫁,君子淑女,其志如一,樂哉樂哉,攜手而去。」
他是嘲諷岳度時給他找的老婆其貌不揚,順帶也把那女子的豁嘴未婚夫也戲謔了一番。看來,這岳二麻子是看不上他老爹指定的媳婦,自己找了個老婆遠走高飛了。這件事在當時轟動了整個廣野,岳度時氣得當即宣布把他逐出家門——雖然這個不孝子早就跑了,且從此不許家裡人提他一個字。
這岳二麻子也十分硬氣,七八年了從沒和家裡聯絡。孟琅也完全忘記了他。但岳度時一死,他就頭戴白布,身披麻衣——雖然裡面還穿著厚厚的冬襖,腰間還掛著一塊張揚的虎皮,乘著一艘大船順著天來江來到了豐州城下。
他將船停在江心,拿一根老虎腿骨響亮地敲著船板,沖城牆上的岩軍監喊道:「伯父,賢侄來幫你了,快開門啊!」
岩軍監哪裡認得這個土匪般的男人。七八年過去了,岳二麻子身條猛抽,肩膀尤其寬大,兩條長手鑲在上面,猿猴一般,十分威武。滿臉麻子,已經為黝黑的膚色遮掩,兩隻黃瞳,散發出猛烈的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