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塊遵守承諾,出去了。稍晚的時候,那少年躊躇地找到孟琅,堅決要求他帶阿塊一起走。當孟琅沒答應他時,他不知為何十分愧疚。
最後,孟琅還是沒帶上阿塊。他解決這個問題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抱了抱阿塊。他心裡知道,這傢伙在得寸進尺,但他還是選擇了息事寧人。一團迷雲罩在他頭上,令他心事重重。他幾乎腳不旋踵地從穹廬峰迴來了。儘管他很不想這樣快見到阿塊,但他也知道,躲在穹廬峰沒什麼意義。
幸運的是,那之後阿塊倒沒再做什麼,也沒再說些荒唐話。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即他們不知不覺地回到了「以前」。
孟琅不知道,他以前和阿塊這樣親密。隨隨便便地抓手,下馬車時下意識地一扶,幾乎湊到耳邊的低語,拍拍肩膀,同席而坐,彼此間膝蓋相碰,突然間探過來的身體——卻只是為了端來一杯茶。
所有這一切,他之前從未察覺,習以為常,如今他不能再安然處之,而阿塊依舊自然自在。孟琅感覺自己如墜迷霧,有什麼他想不清楚,於是只能勉強維持現狀。
現在,他跟阿塊坐在王爺的馬車上,隨他一起去拜見皇帝。就在昨天,皇帝的車馬終於抵達了萬年。王爺立即派人邀來孟琅,說要將他正式引見給皇帝,而孟琅也想趁這個機會討到天星閣的通行令。
不過,王爺看著似乎沒有之前那樣激動了。實際上,他一副悒悒不樂的樣子,甚至還有點憔悴。孟琅好一會才想到,這可能是因為世子。出於禮節,他問了一句:「殿下最近過得如何?」
王爺抬起眼,憂愁地看了他一眼,哀嘆道:「道長,我這哪像過得好的樣子?這事您是知道的,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喝了二兩酒,就忘了輕重,居然在家裡吵吵著要休妻。夫妻之間有點不和很正常,哪犯得著休妻?再說是他先跑去青樓的,他這是咎由自取!反正,我是不會答應他的,都結婚二十年了,休什麼妻!」
王爺擺了一下手,似要將煩惱全部掃去。孟琅見他主意堅決,也就不再多言,說到底,這是別人的家事。馬車駛到一座豪華的宅邸前,宅前有衛兵看守,一個宮人早就恭候在門前,馬車一停下,他便迎上前來,笑吟吟地說:「王爺大人,您可算來了!路上沒累著吧?我這就帶你們去見陛下——這位——」
他極快地掃了孟琅一眼,順帶著瞥了眼站在孟琅後面戴著幕離的阿塊。
「這位想必就是那位引發神跡的高道了吧!果真是仙風道骨,儀表不凡吶!您後面這位是?」
「他是同我一起的。」孟琅說。
「原來如此。」宮人笑眯眯地說,「不知這位大人可否摘下幕離讓我看看?倒不是咱起疑心,只是二位既要面見天子,就得驗明身份,要是放錯了人,小人恐怕是要人頭不保啊。」
阿塊爽快地摘下幕離。宮人微驚,仍笑道:「謝大人配合,小人真是......冒犯了。請殿下和二位大人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