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祥無言半晌,終是自己打起帘子出門了,跨出去一步又退回來,轉過頭對冰兒道:「你別一步步把我往外面推行不行?」
冰兒霎時淚水盈眶,依然要保持著她的驕傲和倔強,大睜著眼睛不讓淚落下來,別轉頭對著窗外道:「我不怕,我離開誰不能活?!」聽見英祥許久沒有出聲,而後一聲嘆息,腳步踽踽而去。
休整了半天,想想還是去給福晉請安。恰好英祥也在,扶著膝蓋掛著臉坐著,大約剛剛又被痛斥了一頓。不過福晉見媳婦進來,反而不再提及昨日的事情,笑笑道:「如今年下各衙門即將封印,我們這裡除了備著過年祭祀,也要備著元旦去宮裡拜年的禮儀。公主是下嫁後第一次以固倫公主的身份回宮賜宴,裡頭有沒有什麼節儀我們還要考慮周詳。」
冰兒道:「是。我也叫嬤嬤去打聽了,元旦大節,都是要朝服入覲,賜宴同歡的。」
福晉見她神色如常,心裡略感松乏,命身邊的侍女拿黃曆給自己看了,道:「不覺都到臘月中了,真該忙起來了。忙倒也不怕,平平安安的就好。」她打量了一下木著臉坐在一旁的兒子和媳婦,終於說道:「那件事過去了,揭過去吧!藍秋水那裡,畢竟有了名分,她也是個可憐孩子,公主多擔待。英祥不懂事,脾氣壞,以後也要慢慢改,要像做大事的人。馬上過年了,一家人團團圓圓、歡歡喜喜的,多好!」
兩人抬起目光互相一望,眼神一碰,各個收束回來,不過事情揭過去了,日子才可以繼續,未來那麼漫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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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不覺日子過得飛快,轉眼,新雪初霽,無論是皇宮、各府,還是民間,都迎來了新的一年,四處紅紙漫門,燈籠高懸,一片祥和安泰。除夕中午,英祥與父親一起去保和殿參加賜外藩蒙古王公來朝的筵宴大禮,晚上回家則是一家人一起守歲。出了小月子的藍秋水依著王府的規矩,和其他薩楚日勒的側室姬妾們一起,在家宴上伺候巾櫛。雖然王府富貴,送給她頤養的東西多到令人咋舌,然而她心思重,經歷了那麼一番銘心刻骨的失去,痛不欲生、以淚洗面的日子,縱是用了盛裝,還是顯得眉目無神,笑容勉強,下巴愈發尖削,人消瘦得叫見者生憐。
福晉見冰兒也吃得沒滋沒味,心裡也是難過,故意尋話題問道:「明日公主進宮,可辛苦呢。」
冰兒強笑道:「我以前是最怕在宮裡過節,一套禮儀下來跟打了半天搏克似的。偏生吃喝都有規矩限著,每每回家還要找補。」
話雖這麼說,有一段時間忙得未到宮裡歸寧,第二日午前到了乾清宮等候,心裡還有些「怦怦」亂跳的焦急。等到天擦黑了,好容易靜鞭響起,意味著皇帝從前廷忙完了開筆、賀歲、賜茶、賜宴的一系列的儀節,回到「家」里舉辦一年開初的家宴來了。
家宴也不可能是尋常百姓家鬧哄哄圍坐一團的筵宴,乾清宮的重檐廡殿頂上落著積雪,露出下面的金黃色琉璃瓦,在夕照下閃著耀眼的金輝。殿裡面肅穆莊嚴,檐下陳設了中和韶樂,俟皇帝一到,悠揚樂音響徹雲霄。見乾隆一身明黃朝服,高高的冠頂金珠璀璨,他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還是沖眾人微微一笑,在寶座上接受後宮嬪妃及歸寧公主的禮儀成後,乾隆到裡間換了一身就宴的吉服,殿裡宴桌也都擺好。冰兒雖平日頗得寵愛,常有侍奉在乾隆身邊的機會,此刻卻需依著禮儀,坐在後頭符合她身份的桌張上。
殿裡博山香爐里燃的是屑粒千金的龍涎,雖也配了其他合香,但龍涎初始燃燒時酷烈嗆人的香味帶著淡淡的腥氣飄到冰兒的鼻中,讓她胃中十分不適。宴上捂鼻總是失禮的行為,她強自忍著,卻忍不住心口一陣陣泛上來的難受感覺,嘴角不由掛了下來,那一身簇新的朝袍穿在身上,突然感覺燥熱難安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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