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楚日勒敲著腦門道:「如今說不得只有拼一拼老命了!」
福晉無聲墮淚,思忖了半晌說:「盡忠國事也是應該的。青滾札布背叛之跡未彰,你不必打草驚蛇。若是能設計誘騙他入瓮是最好,若是做不到,還是老老實實用你的身份說通其他各部效忠皇上。皇上未必不念這份功勞。」又道:「我估計皇上也不是非殺英祥不可。但我們不得不未雨綢繆、以防萬一。如今皇上的話說得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除了你那裡把差使辦好,另外還要從公主那裡入手,希望公主有皇上的嬌寵,能夠為英祥求得生機。」
薩郡王啜囁道:「五公主?她……她不恨英祥麼?她會答應麼?」
福晉肯定地說:「她脾氣雖壞,畢竟還是個女人。我知道女人,只要心還在男人身上,哪怕嘴裡再咬牙切齒,心裡還是疼惜男人的,更不會眼睜睜看自己男人走上絕路。何況冰兒和英祥只是彆扭,以往的情意如此深重,她又怎會見死不救?只要她在皇上面前說幾句話,甚或撒撒嬌、鬧上一鬧,皇上又何必必置英祥於死地?那時你事情辦好,再去自請革除爵位。往好處想,皇上不會批准,一切日子照舊;往最壞處想,皇上順水推舟,我們至少能保得兒子一條性命,終歸有個媳婦是公主,也未必就淪落到衣食不周,總還有翻身的餘地。」
薩郡王信服地點點頭:「還是你分析得透徹!事不宜遲,我這兩日就打算快馬馳到喀爾喀,而你這兩天就預備著請見公主吧!」
福晉心裡掂量著,好一會兒才點點頭,道:「那自然要去的。不過這會兒我要進宮,只有以給太后、皇后請安的名義。我聽說太后那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她未必知道英祥的消息,我要和太后說起,惹翻了皇上,他一句『軍國大事』,太后也求不了情,反倒不妙;而皇后與公主素來不睦,也不可能去找她。只有走三額駙色布騰巴勒珠爾那裡,請和敬公主帶我入宮見冰兒,才是最好。」薩郡王此刻對福晉五體投地,一一點頭稱是。
事情商定,過了最心急如焚的時刻。夫妻倆相對而坐,福晉既是恨丈夫愚蠢無能,又是憐他,見他額頭烏青了一大片,還帶著血痕,臉上是少有的愁苦情貌,終是嘆息一聲道:「勉盡人力吧!我今晚就為你打點行裝,早些出發。我們這裡入了春,喀爾喀大約還是嚴寒,你極少出遠門的人,這次飛馳到那裡去,自己個兒的身子也需當心,到地兒就來信,不要叫我牽掛兩頭……」她終是說得不忍,念及牢獄中的兒子、回娘家的媳婦和即將奔赴不知何等樣未來的丈夫,只怪天地不仁,竟然會遭逢這樣的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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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敬公主府里,和敬公主正殷勤地招待薩郡王福晉:「嬸娘要過來,怎麼也不叫個人早來說一聲,府里還什麼都沒預備下,亂糟糟的,真叫嬸娘笑話了!」
福晉對和敬公主蹲了個深安,站起身道:「論夫家,三公主您叫我聲嬸娘;若論娘家,咱們也都是愛新覺羅家的格格,橫豎是自己人。我今天也就賣個乖,厚厚臉皮來求公主體諒。要是這事能好好地過去,我們自然忘不了三公主的大恩大德!」
和敬公主忙扶住福晉,見她已滿臉是淚痕,趕緊掏出自己的手絹為她擦拭,柔聲道:「嬸娘這是見外!說是皇家,難道誰沒個難處?嬸娘此番必是為五額駙來的,我們家色布騰也和我說過。皇阿瑪此番對五額駙,就是叫我這女兒說,也確有些聖心高深之處,甚是難解。只是冰兒是我唯一的胞妹,當年我額娘也囑咐我好好照顧她的,我自然也不會袖手。不過冰兒的聖眷一直優於我,我尋思這整件事,還有不少不解之處,嬸娘恕我無禮孟浪,難道冰兒倒不管她丈夫的事?」
「這事也是說來話長。英祥有不對的地方,他阿瑪更是難辭其咎!」福晉把事情撿著能說的對和敬公主說了,末了抹淚道,「按說我們女人家也管不了這軍國大事,可英祥是我們夫妻唯一的兒子,也畢竟是五公主的丈夫,女人家從一而終,五公主再是絕情,也斷不至不聞不問,所以說我估計五公主對英祥即將被殺似乎還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