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戲的食客被拉到台上,一頓夜宵吃得亂七八糟。
常年失眠的簡青卻再次睡了個好覺。
——借住這幾天,人和貓都太鬧騰,鬧騰得他沒精力再去想穿書者,再去想那些無法挽回的悔恨。
次日一早,賀臨風於睏倦中接到曾旭的電話。
彼時天剛蒙蒙亮,他擔心吵醒簡青,輕輕挪開蜷在自己腿邊的黑貓去了陽台。
他猜到曾旭會聯繫自己,但他沒猜到會這麼快。
難道昨晚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賀警官,」嗓音粗礪地發啞,曾旭清清喉嚨,「抱歉打擾你休息,不過我的確有些話想說。」
「沒關係。」陽台里舖著地暖,且朝南面,溫度僅比客廳稍低了點,賀臨風穿著睡衣站定,逐漸精神起來。
將窗戶拉開條小縫,深深吸了口新鮮空氣,他笑:「真的沒關係。」
曾旭堆積成山的緊張奇異地平復。
類似朋友閒聊的氛圍讓他的肩膀微微下塌,反鎖住浴室,他背對著鏡子,疲憊地坐在馬桶蓋上。
「開霽被潑油漆後,我無意間聽到他和譚夫人吵架,」萬事開頭難,對曾旭而言,一旦開了頭,後面便是水到渠成的自然,「隔著門,我只聽到譚夫人情緒最激動幾個字,提到了許家,報應,還有……」
「償命。」他重重咬字。
「開霽情緒特別穩定,多少年了,我沒見過他真跟誰生氣,可那天書房被砸得一塌糊塗,我後面去收拾的時候簡直懷疑走錯了地方。」
頓了頓,曾旭坦白:「所以我知道不是粉絲。」
而是一個譚家母子都認識的「嫌犯」。
償命?什麼情況下人才需要償命?他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仔,在圈子裡有點名氣,碰上真正的資本,只有被碾成渣的份。
況且這裡面還涉及到許家,兩虎相爭,他曾旭算哪盤菜?
「賀警官,我不騙你,原本我真沒打算蹚這趟渾水,更沒想到會招來警察,」曾旭嘆,「我雖然擔著經紀人的名,但最終拍板做決定的往往是開霽,他和譚夫人吵完假後,我裝作不知情,按正常流程擬了一套公關方案,我以為他會拒絕,把事情壓下去,他卻通過了。」
「後面助理提議報警,他也沒拒絕。」
賀臨風嗯了聲:「你很意外?」
「對,」曾旭遲疑,「畢竟我以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以為譚開霽會躲著警察。
這讓他徹底混亂。
賀臨風:「譚開霽和許榴玉的感情怎麼樣?」
「相敬如賓,」曾旭脫口而出,又道,「畢竟是商業聯姻。」且自小認識,很難有太甜蜜的熱戀感。
「昨天那個假保潔呢?」
「我不認識。」
早已翻來覆去琢磨過無數遍,曾旭確信:「我沒見過他。」
他腦子裡仿佛有兩道聲音,一道嚷:你搞錯了,如果中間橫著人命官司,許家怎麼可能把女兒嫁過來?
另一道則叫:怎麼不可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利益足夠,死敵和朋友就是兩杯酒的事。
眼瞧著恐嚇逐步升級,藝人還跟自己、跟警察打啞謎,曾旭是既怕且急:萬一譚家真打算捂死所謂秘密,那無論真相哪般,他肯定得被推出去做擋箭牌,因為這個案子必須是娛樂圈的新聞。
而非法制頻道。
解約在即身心俱疲,曾旭決定把擔子交給賀臨風。
於是他選擇坦白。
「我希望您能守口如瓶,永遠也別找我作證,」不自覺用上敬稱,曾旭低聲,「我不希望攪合進大人物的恩怨。」
賀臨風頷首:「好。」
「其實我從沒覺得開霽殺過人,否則哪敢和他睡一個屋,」得到承諾,曾旭明顯鬆了口氣,「也許是我理解錯了意思。」
賀臨風未予置評:「我會查查看。」
曾旭又道了句謝,這才把電話掛斷。
撲朔迷離。
賀臨風翻出汪來的微信。
「餵?」渾身透著被摧殘的憔悴,汪來無精打采。
賀臨風:「昨晚出事了?」
「你咋知道?」揉眼止住哈欠,汪來鼻音發悶,「不過也沒啥大事——譚開霽他媽來酒店鬧了通,好傢夥,那戰鬥力,連我和顏隊都沒逃過,說是要自己找人查,切,真當誰上趕著給她兒子當保鏢?」
「那個經紀人,曾旭,被罵得狗血淋頭,譚開霽他媽似乎認準是粉絲乾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娛樂圈批得一文不值,多虧《青霄》的導演沒在場,否則啊,我估計她能直接砸錢讓譚開霽辭演。」
松曉彤還連夜發了條朋友圈:
【好熱鬧啊。】
配圖是張痴呆吃瓜的表情包。
賀臨風試圖腦補,腦補失敗。
俗話說「女肖父兒肖母」,譚開霽不像歇斯底里的人,莫非是歹竹出好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