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抓走的廚師是誰?」精緻華麗的指甲收緊,深深陷進掌心,許榴玉強迫自己冷靜,「他在人群里朝我潑過油漆,我記得他的眼睛。」
……
「咕嚕。」
「廚師」錢順德的肚子叫了聲。
綁著石膏的左腿隱隱作痛,審訊室里沒有窗戶,始終亮著白慘慘的燈,只能靠一面黑紅交錯的電子鐘辨別時間。
一樁爭風吃醋的情殺案,這幫蠢貨到底還要查多久?那群賓客吵得厲害,他在救護車上都能聽到。
簡青。
錢順德不自覺想到話題最中心的「主角」,接著又記起那張被自己仔細欣賞過的全家福。
盈滿愛的五張臉,好像在諷刺他失敗的人生。
昨晚也一樣。
他狗似的,狼狽地趴在地上,對方卻衣冠楚楚居高臨下,體面得仿佛從未被自己製造的噩夢影響。
對方還會笑,還有餘力善良地英雄救美。
憑什麼。
這些年自己東躲西藏,一次次忍著痛把指紋磨掉,驚醒後僅剩的發泄,便是有人和自己一樣痛苦。
即使他看不到。
可他錯了。
簡青活得非常好,甚至因果輪迴般親手抓住了他。
煩躁如野火,燒得錢順德胸悶,明知沒有回應,他依然衝著遠處的單向玻璃大喊大叫:「喂!我要上廁所!」
審訊室在二樓,他得找機會跳窗。
然後殺了簡青。
二十二年前他被鄰居的幾聲狗吠嚇得直哆嗦,倉皇而逃,如今卻沒什麼好害怕。
未成想,這次進門的竟然換成了那個狐狸臉警察。
「接下來是審訊時間,」見慣了胡攪蠻纏的嫌犯,男人整整衣袖,施施然落座,「如果你實在著急……」
伸手,他指了指鋪著瓷磚的地板:
「那就請吧。」
第86章 賤骨頭。
挑釁的弧度僵在嘴角, 錢順德緊盯賀臨風,清楚知道這是個下馬威。
和之前板著臉敲鍵盤的年輕小姑娘不一樣,對方雖然看起來好說話, 鋒芒卻都藏在裡頭, 即使他敢把腰帶解開,拿審訊室當廁所, 男人也沒可能妥協,只會顯得自己很傻。
更何況,調戲男人?想想都起雞皮疙瘩。四目相對,宛如被侵犯領地的野獸,錢順德本能想收起那副放鬆癱軟的無賴姿態, 剛動了一下, 又強行停住, 暗罵自己:慌什麼?好像他真怕了對方。
「解決了?」見錢順德終於肯安靜,賀臨風眉梢微揚,示意身旁的周山記筆錄, 「那我們繼續。」
「有人指控你是213滅門案的真兇。」
「需要請律師嗎?」
過分平淡的語調讓錢順德有點懵。
不是,什麼意思?……譚家撂了?還是許家?儘管他做過無數次關於被抓的噩夢, 但沒有哪一次警方是這種態度。
仿佛罪名已經板上釘釘,來見自己只是單純走個流程, 連問話都省了。
比起審訊, 更像是通知。
對, 通知。
錢順德一下子亂了陣腳。
這與他想像中的場景背道而馳, 對方根本沒有要他提供證詞的打算,甚至連案件的細節都不在乎。
文化水平再低,錢順德也知道這並非正常的審訊流程,他下意識看向電腦後高高壯壯的周山, 對方卻像個聾子,全程低頭,摸著鍵盤瞅個沒完。
怎麼回事?
「什麼213滅門案,」錢順德張口,試圖回到自己的節奏,「不是查譚開霽嗎?我說了,我沒殺他。」
百無聊賴地轉了下筆,賀臨風懶洋洋應聲:「嗯。」
???
解釋啊?怎麼不解釋?
確定對方在敷衍自己,錢順德滿頭霧水,沒弄明白這人到底是什麼章程。
皺眉反覆打量賀臨風的神色,他忽然注意到,對方因轉筆而露出一截的手腕上,露出半塊銀光閃閃、嵌著寶石的表。
似是察覺自己的目光,男人動作稍頓,狀似不經意地朝下抖抖衣袖。
電光石火間,錢順德猛地記起件差點被自己忘掉的事實:
昨晚,這個叫賀臨風的警察也參加了婚宴。
譚許兩家的婚宴,受邀賓客非富即貴,一個掙死工資的小警察,憑什麼穿高定戴名表,還哄得簡青另眼相待?
當年他去偷競標書前,柳美華就明里暗裡給自己遞話,說譚家在市局有「朋友」,即使最後被抓也沒事,頂多拘留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