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新關係帶來的變化,以往他從未想過這樣做,昨晚沒睡好,男人眼下有抹淡淡的青痕, 卻礙於睫毛夠長, 巧妙被藏進光線投射的陰影中, 鼻樑很挺,唇色又紅得過濃,仿佛真是吸食|精|氣的妖物。
向上, 頭髮僅隨意抓了抓,沒做造型, 約莫是早晨走得急,無奈對方底子太好, 且身高腿長, 寬肩窄腰, 尋常人穿來倍顯臃腫的羽絨服往他身上一套, 素顏出鏡,照樣能英俊得像韓劇男主角。
裡面則是件材質柔軟的米色高領毛衣,版型寬鬆,並沒有緊貼束縛的感覺, 可簡青還是不太喜歡這種設計。
接著,走神的他便被點到大名:
「簡青。」
一隻手伸過來,掌心朝內,用力蓋住了他的眼睛,溫暖,乾燥,哪怕動作再突然也能叫人安心。
「別鬧。」賀臨風控訴。
簡青不解。
他自認沒做什麼會干擾對方的事情。
看看而已,賀臨風這張臉,打從出生起就應該不缺人看。
但他還是好脾氣提醒:「路。」
平鋪直敘,毫無旖旎。
賀臨風咬牙切齒:「……紅燈。」
他當然知道以簡大總裁清心寡欲的思維方式,離開竅還隔著十萬八千里,此舉純粹是在惱自己。
「哦,」副駕上的青年頷首,又道,「注意讀秒。」
大抵是覺得最後這句話太公事公辦,像老闆吩咐下屬,過了兩秒,他重新張口:「我也會注意。」
說到做到。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簡青看風景看手機看蛋糕盒子,唯獨沒看賀臨風。
忽然達成自己發誓用生命追尋的目標,他其實有點無所適從,如果說他原本走的是條曲折卻唯一的小徑,那此刻被簡青踩在腳下的便是曠野。
他可以向左,向右,向前,甚至回頭,然後簡青才確定,他這個人的未來,刨除掉真相根本是全然空白。
構成「簡青」的只有過去,沒有以後。
換而言之,為了不動用那些計劃中被早早藏起、痛快應對這份虛無的藥,簡青正在努力找點事情做。
比如盯著窗外的霓虹發呆。
車子駛進小區,臨上樓前,賀臨風狀似自然地照照後視鏡。
不應該啊?難道是昨晚熬夜沒敷面膜,影響了他的帥氣?
兩分鐘就能把這張臉看膩?
趁著簡青回臥室換衣服的功夫,某顧問緊急形象管理,順帶把趴在角落睡覺的黑貓梳了一遍。
剛剛夢到小魚乾的咪咪:……
神經。
能在流浪屆混成早市附近的扛把子,它爪尖牙利,戰鬥力超群,最終卻只拿肉墊推推賀臨風的臉。
「摸吧摸吧,」得意洋洋,男人起身,哼著歌開屏,「摸完記得寫讀後感,給臥室里那位安利安利。」
「喵!」
咪咪忍無可忍,一躍跳了出去。
賀臨風老父親似的虛空抹淚:「唉,貓心易變,當初帶你回家的時候多粘人,其他同事你理都不理。」
咪咪:「喵喵喵!」當初你也沒說自己腦子有問題。
「難過。」
「喵喵!」
簡青一出門見到的便是這副跨物種交流的「活潑」場景。
「炒菜做飯有點來不及,」瞬間拋棄自己的好大兒,賀臨風打開某藍白app,「外賣?或者我煮鍋面。」
簡青下意識想遵循慣例,「都行」,「你決定」,反正他吃什麼都可以。
然而,話出口前,簡青瞧了瞧賀臨風,強行讓大腦多出一個降低效率的思考環節:
對方喜歡吃什麼?
糖,火鍋,湯麵通紅的小餛飩……
兩秒鐘後,他重新選定答案:「宮保雞丁。」又甜又辣,而且是絕大多數飯店都能買到的家常菜。
「?」詫異簡青居然會給出如此具體的回答,賀臨風抬頭,笑眯眯,「好巧,我也喜歡。」
我也喜歡。
也字用得極秒,簡青一時竟有種被讀心的錯覺,而後又記起自己找對方的本意,冷冷淡淡命令:「今晚你睡臥室。」
「我睡臥室?」賀臨風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