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涿站在船頭,冷風颳得他衣袍翻動,碎發拂過神情凝重的臉頰:「不是他。」
「什麼?」塞西爾不解。
「殺死華信的人,不是這個布蘭溫。」裴涿說道。
「這個布蘭溫?」塞西爾搖搖頭表示不明白:「可布蘭溫只有一個人啊,DNA明明都比對上了,不會搞錯的。」
「 DNA並不能解釋一切。」裴涿低頭沉凝著洶湧的海面,喃喃自語:「只能說明回來的人確實是真正的布蘭溫,而不是那個人。」
那個不擇手段,搶走他未婚妻的人。
*
司姮扶著疲憊虛弱地布蘭溫回到房中。
臥室里的陳設完全沒有變化,依然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
布蘭溫看到這一幕時握著她的手瞬間縮緊,沙啞地聲音裡帶著哭腔:「還是和從前一樣,我以為失蹤之後,你不會等我了,你會和那個警官結婚。」
「別說傻話,你是我的丈夫,你生死不明,我怎麼會拋下你和別人結婚。」司姮淺淺笑著。
「你應該跟那個警官結婚的。」布蘭溫低垂的睫毛漸漸被濕潤的淚光打濕,像是無盡的悲哀,沉甸甸地壓下來。
「我沒有保住我們的孩子...我的腺體也被挖了...我現在不算是個Omega了,我連一個Beta都不如,Beta還可以人工受孕,可我卻再也不能懷上你的孩子...我是個廢物。」
「對不起...司姮,我對不起你...」布蘭溫深深低著頭,從前的驕矜消失不見,無數看不見的潮濕暴雨一點一點將他淹沒。
「沒關係,只要你回來就好,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受傷害最深的人是你,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司姮垂眸靜靜凝視著他,將他擁入懷中。
布蘭溫纖弱單薄的身子輕輕啜泣著,溫順地伏在她的胸口,蒼白的手指死死攥著她的衣袖。
「被綁架的滋味不好受吧,你一定受了很多苦,連性格都和從前不一樣了。」司姮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他脖間猙獰的疤痕,幽幽道:「從前,你和裴涿只要一見面,必然是針鋒相對。」
第85章
布蘭溫瞬間驚慌起來,綴著淚水的濕淋淋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像是受了驚的蝴蝶抖著纖弱的觸角。
「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我現在很怕見到別人,一見到陌生人我就害怕,惶恐,緊張不安......司姮,你是不是不喜歡現在的我了?我會改的,我一定會努力改回來的,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他惴惴不安地抓著司姮的手,指縫中還有著乾的血絲,像是艱難地從地獄裡掙扎逃竄出來的魂靈,渴望司姮能容納他。
司姮溫柔一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別害怕,你現在回家了, 安全了。去洗個熱水澡吧,好好休息一下, 忘記從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我去給你放熱水。」
她說著便要起身,但卻被布蘭溫緊緊的攥著手腕。
司姮垂眸笑了笑,慢條斯理地從指腹蹭去他眼角髒污,問道:「不想一個人待著?」
布蘭溫立刻點頭,細長的丹鳳眼已經抬眸而睜得圓圓的,仿佛一頭還處於驚慌中的小草鹿。
司姮笑意漸濃, 緩緩彎下腰, 半跪在布蘭溫面前, 溫聲道:「那跟我一起去浴室吧,我幫你清理。」
布蘭溫瞳孔微微放大,隨即無比自卑的低下了頭:「可是我的身上...很醜。」
司姮傾身上前,在他微涼柔軟的唇上淺嘗輒止,笑意款款:「沒關係,我不在意,走吧。」
她牽起布蘭溫的手,布蘭溫也順從的跟著她走。
浴室里悶熱又潮濕的水汽開始蔓延,朦朦朧朧的氤氳黏在他們身上,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影綽的霧氣中,只有嘩啦啦的水聲瀰漫。
布蘭溫抱膝坐在浴缸里,白皙的身體被潮熱的水蒸騰成了櫻花一樣的粉紅色,透過脊背單薄的皮膚,肋骨弧度清晰可見,原本細膩肉粉的肌膚,出現了大片或青或紫、或刀傷、或撞擊、或燙傷的傷痕,看得人觸目驚心。
但最猙獰嚴重的傷,還是他脖頸處的刀傷。
腺體被活生生的挽下來後,他頸後出現微微的凹陷,還有大小不一,紛亂如麻的割傷。
哪怕這些傷口已經縫合上了,可是縫合後的傷口,就仿佛一條條大小不一的蜈蚣,朝著四面八方倉惶的逃跑。
司姮坐在浴缸邊,手中拿著浸飽了水的毛巾,溫柔地替他清洗著傷口。
她越看布蘭溫脖頸上的傷口,目光就越發陰沉。
突然,她將毛巾一丟,邁入浴池中抱著他,在他頸後的傷口親吻,薄唇貼著他已經不再敏感的腺體部位,喃喃低語:「疼嗎?」
布蘭溫一直竭力維持著平靜的表情瞬間一變,眼中流露出欲言又止的淒楚,瑟縮地鑽進她的懷中,悲傷的淚水無盡的往外涌。
他有數不清的話想要跟她說,可到嘴邊,卻只剩一句:「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無時無刻不再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