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鴉羽一般的睫毛輕輕顫動著,投下一片陰影,人卻始終安安靜靜捂著手背站立,面上無波無瀾,連聲音都不同尋常的低,整個人淡得像要消失了。
溫宇晨心頭突地一跳。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他又說了一遍,不由自主放輕了聲音。
晏澄從昨天以來都很愛笑的,現下突然不笑了,站在那裡什麼也不說,也不指責他,是生氣了嗎?
可他真不是故意的。
片刻後晏澄終於動了,他目不斜視地越過溫宇晨,走到了灶台邊,一擰開關。
「要焦了,記得翻面。」
他說話的樣子也是冷清的,默默從掛架上取了圍裙,圍在自己身前。
溫宇晨低頭看他繫繩子的手,瑩潤如玉,說不上靈巧,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系了半天還系錯了,但也不求助於他,平靜地又系了一次,終於打好了結。
他太安靜了,安靜的不同尋常,仿佛變了個人,或者現在才是無法強顏歡笑後的真面目?溫宇晨自進小屋起還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盯著晏澄看。
那張臉的確很蠱惑人心,不笑的時候,像高山上的雪蓮,花瓣上還有沒能融化的薄冰。
他又夢回《夜鶯》里那個清冷小少爺了,也是這麼沉默寡言,一腔深情藏在最深處,小少爺為了救女主,頂替了「夜鶯」這個代號被日本人抓起來,受盡酷刑,到死女主都不知道他的心意。
他對那個角色有濾鏡,晏澄現在的樣子,讓他討厭不起來。
溫宇晨好不容易才把視線從晏澄臉上移開,回到煎蛋身上,給它翻了個面。
「你要做三明治嗎?」晏澄輕聲問。
「嗯……嗯。」
「我幫你吧。」晏澄已經洗好了一隻西紅柿,在案板上切起來,動作很慢,很仔細,仿佛在處理什麼藝術品。
他的皮膚很白,手指纖長,握著西紅柿顯得愈發青蔥。
溫宇晨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拒絕他,他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卻會回臥室一個人黯然神傷。
他渾身上下寫滿了這個意思。
一種名為脆弱感的東西。
「篤、篤。」刀一下下切在案板上的聲音。
廚房安靜到只有這個聲音。
溫宇晨感到些許煩躁,盛出不怎麼好看的雞蛋,又重新煎了一個。
晏澄已經幫他切好了食材,他拿出吐司做了兩個三明治,焦了的蛋給了自己,另一個推到晏澄面前。
「給我嗎?」晏澄凝視了一會兒,在嘴角快要揚起來的時候轉過了身。
他不生氣了吧?溫宇晨原地發了會兒呆。
回過神後,連忙端著盤子跟隨晏澄坐到了餐廳,他終於看清晏澄白皙的手背上,有很明顯的一點燙紅。
「這麼大的印子?你怎麼也不吭聲,需要藥水塗一下嗎?」溫宇晨才坐下就又站起來,作勢要去找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