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心中的那個猜想了。
霍起行雙手環抱在胸前,語氣不冷不熱:「那又如何?強行標記未成年Omega,違規操作入學,林躍然犯罪難道不是事實嗎?」
「你們局長給你的指示到底是重判他還是給他脫罪?」
聞以川摸摸鼻子,訕訕低下頭:「重判他和揪出匿名發帖人又不衝突,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行為也算引導煽動輿論吧。」
霍起行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紀雲緩過那陣突如其來的狂喜後逐漸冷靜下來,臉上的表情忽然一僵。
他每天都會在網上搜索這起案件的進度……判決結果應該還沒有出來,這些人是在詐他。
紀雲在心裡暗罵一聲,面上卻不露聲色,怯生生地抬起頭,泫然欲泣的樣子:「因為林躍然從入學開始就一直欺負我。」
他已經想明白漏洞在哪裡了。
當初寫那個爆料貼時,並非出於他本心,而是人體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自動屏蔽了那些可能會對他造成二次傷害的記憶,所以對於林躍然霸凌他的那段經歷,紀雲幾乎一筆帶過。
長久以來被他避之不及的傷痕在此刻居然成了他最大的破綻。
聯邦調查局的人甚至專門來問自己,看來林躍然已經全部承認了,甚至比他當初爆料的還要多。
紀雲忍不住想冷笑,這個色厲內荏的廢物。
出於人道主義,調查員當然知道這個問題會勾起受害者痛苦的回憶,但還原案情細節也是他們的工作職責之一。
於是他刻意盯著眼前的一片空地,含含糊糊地問:「他怎麼欺負你的?他為什麼要欺負你?」
這個問題可不是他讓問的!
聞以川眉心一跳,感覺周身的溫度都下降好幾度。
霍起行坐在他旁邊,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表情陰鬱得像是要去殺人。
紀雲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大概率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事已至此,他剩下的武器只有一個。
紀雲伸著脖子,異常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單薄的肩膀抖如篩糠:「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欺負我……」
「突然有一天下午,他就把我堵在自習室里,罵我賤,罵我是小三,說我這樣的低等omega生來就是被他們那種Alpha玩的。」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字字泣血:「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我根本不認識他。」
「每次我快到發情期的時候,他都會把我拉到沒人的角落,故意釋放信息素誘導我發情,然後搶走我的抑制劑,再把我摁進涼水裡,說讓我『冷靜冷靜』。」
林躍然是天生的壞種,他從小學起就是任誰見了都會頭疼的那種問題學生。
從小到大,他欺負過的人太多了。
紀雲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可以隨意發泄的人肉沙包,看見了就會辱罵嘲諷兩句,心情再差一點就揍一頓。
但他從來沒有主動堵過紀雲,他不屑,用林躍然自己的話說,別的軟柿子他可能還會主動想著撿起來捏兩下,但紀雲太弱了,稍微一用勁兒就可能被捏爛,然後汁液沾他一手,噁心。
紀雲說的全部是事實,但他非常巧妙地用時間差修改了林躍然的動機和行為邏輯,將他的每一次作惡都變成蓄謀。
紀雲抬起手搭在自己另外一側的肩膀上,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像是想要以此來安慰自己:「他帶著別人一起欺負我,有時候也會打我,比如扇巴掌,拽頭髮之類的。」
他眨眨眼,眼淚順著臉頰止不住地往下流,整個人委屈到極致:「所以我再看到那篇帖子的時候真的非常高興,我特別希望他被抓走,永遠都不要回來,這樣以後就不會再有人欺負我了嗚嗚嗚。」
牙齒被他咬得發酸,霍起行深呼吸兩口,還是很難壓制住體內不斷翻湧的戾氣。
「無恥。」他動動唇,陰狠地吐出兩個字。
聞以川也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聽著受害者親口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但是,既然林躍然欺負紀雲欺負得那麼狠,那篇帖子為什麼沒有提到呢?
「等一下。」霍起行涼涼地看著他,聞以川硬著頭皮站起來,快步走到旁邊,壓低聲音對著話筒說了幾句。
調查員沉默地站起來,走到紀雲身邊,遞給他幾張紙巾。
調查員看著他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才問:「那你有想過報復他嗎?」
還不夠,林躍然那個廢物到底跟他們說了什麼?
紀雲眼神一凜,把臉埋在手心裡,過了很久他才抬起頭,深呼吸一口,像是下定某種決心。
他指尖顫抖著,緩緩撫上左側肩膀,拽住衣服狠狠向下一扯。
方領毛衣版型寬鬆,非常容易就被他扯落,露出一大片細膩柔潤的肩頭,他手指著肩膀下方那一塊皮膚,剛止住的眼淚立刻簌簌往下落,比之前還要凶涌和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