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並沒有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
因為方問一併沒有標記他。
紀雲幾乎都快記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沒聞過方問一的信息素了。
可現在,不止一個人都發現他的身體狀況比之前變好很多,甚至連他本人都遲鈍地察覺到這種並不隱秘的變化。
紀雲如遭雷劈一般定在原地,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非常荒謬如同痴人說夢一般的猜想。
荒謬到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
紀雲緊緊揪著衣服下擺,指尖因為他過度用力的動作而泛白。
輕而暖的羽絨服忽然就像浸了水,沉甸甸的。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拉開拉鏈,急促地呼吸幾秒,然後撐著桌面站起來,轉過身,一陣風一樣快步朝外跑去。
紀雲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跑得這麼快過,冷風極速灌進口鼻,胸口痛得像是要被生生撕裂,周遭的場景全部變成一片虛影,從他眼前飛速掠過。
他目不斜視地跑著,兩步一個台階地跳下樓梯,就連自己撞到人都沒發現。
霍起行走過拐角看到人,嘴角一揚,剛準備張口叫他:「紀……」
名字還沒叫完,肩膀忽然被重重一撞。
一陣帶著淡淡清香的風從他身旁不帶任何留戀的飄過。
他跑得那麼急,就像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用「逃竄」兩個字形容也不為過。
「……」
「??」
「操!」
霍起行愣了兩秒,頓時怒了。
這麼久沒見,他沒自作多情地覺得紀雲見到他會有多開心,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才打一個照面就像見了鬼一樣跑掉吧?
靠!他什麼意思?
宿舍的門被人從外面狠狠撞開。
紀雲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待到呼吸悄悄平復,他拿出手機,撩起脖頸上的碎發,一隻手顫抖著對著自己羞於見人的腺體拍了一張。
拍完之後,他鎖上屏幕,沒給自己任何猶豫的時間,從抽屜的最底層取出一個淺藍色的文件夾,文件袋裡裝著的是他全部的病歷檔案。
紀雲像是預感到什麼一樣,眉心猛地抽搐幾下,睫毛輕輕地抖。
他輕輕翻開病歷,看著上面的照片。
他看到自己的醜陋、萎縮的腺體。
紀雲眼眶一熱,下意識地想合上手上的東西,卻被強行勸解住。
他深呼吸一口,強忍著心臟處傳來的不適,繼續往下看。
病歷橫跨的時間很長,他的腺體從剛開始時皺皺巴巴的一小塊,到後面逐漸變得舒展,顏色也變淡一些。
那段時間,紀雲的身體狀況好轉,是因為每次發情的時候時候方問一都會用自己的信息素安撫他。
方問一和霍嶼訂婚之後,紀雲就再也沒有向他求助過,甚至方問一主動提起都會被他拒絕掉。
也就是在失去方問一的信息素安撫之後,紀雲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腺體萎縮程度比之前還要嚴重,幾乎退化到不能再退化的程度。
紀雲雙手顫抖著,機械式的一頁頁往下翻,直到看見最後一張。
紀雲四肢僵硬著,幾乎無法呼吸。
最後一張檢測報告裡,紀雲的腺體比之前平滑舒展很多,除了烙印在上面那道永遠也無法抹除的傷疤,看上去和正處於發育期健康Omega的腺體沒什麼區別。
紀雲艱難地吞咽著口水,手指輕輕一滑,點開剛剛拍攝的那張照片。
「……」
紀雲面色蒼白地捂著胸口蹲下來,大腦亂成一片。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這幾次拍攝中間唯一他能想到的變量,就只有那兩次臨時標記。
雖然沒打算實施,但紀雲記得朱醫生的話。
對於腺體萎縮的Omega,只有命定之番的信息素可以起到安撫的效果。
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只有依賴命定之番的信息素才能活。
難道霍起行是他的命定之番……?
可命定之番不應該只有一個嗎。
正想著,身後的門忽然被人重重砸兩下。
「紀雲,開門!」
是霍起行。
紀雲渾身一震,手裡的文件夾掉在地上。
沒人回話。
霍起行額角青筋突突地跳,他咬咬牙,強忍著一腳把門踹開的衝動,抬手又要砸的時候,門突然從裡面被打開。
霍起行動作一頓,揚起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忽然被一人攔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