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祁講故事似地看了閔琢舟一眼,後者以眼神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肖祁:「我其實覺得這事特別智障,就什麼『天罡地煞止痛如神丸』,但凡有腦子的正常人都不會信它有什麼包治百病、藥到病除的奇效,可當時那個環境下,不僅有人信,如果私下裡營銷到位,還會掀起一陣熱潮,引起從眾心理蜂擁哄搶……雖然單價便宜,但基本盤大,也就有利可圖。」
這事在之前屢見不鮮也屢禁不止,「江湖郎中」的騙術自古就有,此等糟粕之所以能夠流傳至今,還是因為有市場——這種市場大部分是歸屬於社會最底層人群,而在他們之中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買不起正規藥,才被迫掏空最後一點家底兒去買江湖藥續命。
「這些假藥販子不僅蘸著人血吃饅頭,還蘸著窮人的血吃饅頭,」肖祁目光中透露出一點冷光,間雜著輕蔑與嫌惡,「為了錢底線全無,社會毒瘤無外乎此,寧城以前出過一樁挺大的案子,就是賣假藥吃死了人。」
閔琢舟沉默下來,他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時候,漂亮得近乎凌厲。
他是土生土長的寧城人,當年那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他也有印象:被藥死的是一個普通家庭里的頂樑柱,家人上訪無門又沒有經濟來源,最後逼得媳婦懸樑,老母親抱著幾歲大的小孫子沉了河,一家幾口的下場都格外慘,事情鬧大了後才上了本地新聞,不過假藥販子早已聞風而逃,到底也沒抓住。
肖祁看他的表情,說:「這事我估計你也有點兒記憶,不過我給你說點你不知道的吧。」
閔琢舟掀起眼皮看他,問:「什麼意思?」
肖祁:「我小時候聽系統內的親戚說過這案子,那意思說之所以一直抓不著,是有人安排他出了境。兜兜轉轉在外面躲了十幾年,那孫子估計是以為這麼長時間已經沒人記著他了,再加上家裡有血親過世,就偷偷摸摸回來了,結果當場被扣在了海關,轉到寧城後一審,卻牽出一串陳年辛秘……具體我也不算清楚,應該是供出來當初寧城的藥販子們上頭還有『大人物』,這幫賣假藥的傻逼們全部都是他手底下的小婁婁。」
閔琢舟眉眼皆是冷色,心臟幾乎停跳了:「這件事和閔行有關?」
肖祁目光對上他,倏然一笑:「別擔心,如果要是和閔行有關係現在不已經被扣進去了嗎?準確地說,這件事和閔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你爺爺閔雪裘『好像』有關係,不過目前沒有結論。
但是這件事情影響太壞了,從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你我還能想起來就知道當時有多轟動,現在上面對這件事極為重視,閔家已經被盯上了,現在舉步維艱,我擔心的是閔行那傢伙為求自保狗急跳牆,對你做出什麼事情……畢竟,我猜他把大部分的寶都押在了和裴家的續約上。」
即使聽見了「好像」,閔琢舟的眉心仍然沒有舒展開,當初他被接回家的時候閔雪裘已經去世了,但是從一些隻言片語中也能大概感知到,他這個血緣意義上的爺爺絕非善類。
肖祁忍了半天,仍然是沒忍住勾住了閔琢舟掛在耳朵上的口罩帶,他趁對方凝眸走神,以一種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姿勢將口罩摘下一半,那破了皮的嘴角微微腫起,一眼瞧上去特別可憐。
閔琢舟已經攔了幾次,最後還是沒防住,不由分說地抓住肖祁的手,以一種警告的語氣:「你非得揭開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