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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晟的鋼筆尖懸在鎏金筆記本上方,墨跡在「春節福利」四個字下暈染成團。

以往在香港,他對這些事宜知之甚少,春節在他們眼中亦顯得較為冷清。這些瑣碎之事,原本無需他親自掛心,公司自有專人負責,一切都會安排得井井有條。

然而,楊晟認為這是他在公司的第一年,他渴望投身其中,那些昔日他不以為然的細節,如今他都想逐一探究。

「值班津貼按基本工資三倍核算。」葉觀瀾的鋼筆尖戳破財務報表,「另設部門績效獎金池。」羊毫筆鋒掃過預算欄,在空白處批註的瘦金體淩厲如刀。

楊晟用鋼筆尾端敲了敲茶海:「王晅公司發的是智能手環。」他故意拖長尾音,「帶心率監測那種——聽說能測出員工加班時的死亡風險?」

葉觀瀾說一項,楊晟便在筆記本上寫下來:「這樣下來,光獎勵就是一大筆支出,我看王晅公司發的還有其它福利品。」

葉觀瀾一頓,隨即又耐心解釋道:「一件物品的價值顯而易見,然而錢的價值取決於如何使用。」

楊晟眯起眼睛,指間的鋼筆在筆記本上輕敲出斷續的節奏。「我不明白。」

「比如這個。」葉觀瀾從博古架取下一隻保溫杯,杯底鐳射標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限量款,六萬二。但你覺得化療的病人會需要它嗎?」

鋼筆突然停住,在紙面洇開墨點。

「不如直接給錢。」葉觀瀾用茶夾翻動著溫杯的建盞,釉面折射出曜變的光斑,「二十塊買止痛藥,三十塊買康乃馨,剩下的…」他忽然用杯底壓住楊晟正在記錄的頁面,「夠買半瓶安樂死。」

防爆玻璃外,雪粒撞碎成冰晶瀑布。

楊晟盯著茶湯里搖晃的金圈,恍惚看見父親把黑卡甩在楊謙的賭桌上,翡翠扳指磕出清脆的響。「現金才是硬通貨。」記憶里的聲音和眼前重疊。

鋼筆尖在紙上狠狠一划,「流動性」三個字被墨水刺穿。楊晟突然調轉筆鋒,金屬筆帽抵住葉觀瀾心口,在定製西裝上留下個微凹的圓痕:「葉總的欲望…」他手腕一旋,筆尖挑開對方一粒紐扣,「最後流到哪個金庫里了?」

茶海上水霧氤氳。

葉觀瀾的指尖拈著老班章茶餅,茶針撬開的脆響像某種密碼。沸水沖入紫砂壺的剎那,茶葉舒展的簌簌聲蓋過了兩人的呼吸。他手腕懸停的弧度準確如手術刀,水線在茶盤上蜿蜒出神秘的卦象。

「葉觀瀾,你喜歡什麼?權利,金錢?還是……」楊晟盯著他,指尖滑過對方手腕被波波抓的痕跡,「愛而不得的李硯?」

茶針突然扎進沉香木茶則,裂帛聲驚飛了窗外覓食的灰喜鵲。葉觀瀾抬眼的瞬間,楊晟看見他瞳孔里閃過墓園石碑般的冷光。

第一泡茶湯注入杯中時泛起琥珀色漩渦。「沒人能拒絕權力。」葉觀瀾推過茶杯的手指紋絲不動,「就像這杯茶,握太緊會燙手,放太久會涼。」

楊晟卻不放過他:「你在逃避問題。」

「楊總。」青瓷杯蓋叩出清響,葉觀瀾的聲音更冷了,「我們的合同里,沒寫情感諮詢這項增值服務。」

楊晟突然笑出聲,翡翠貔貅在鎖骨處亂顫:「葉觀瀾,你心跳快了。」他晃了晃偷開的智能手錶,「一百四,夠進ICU的數值。」

原本愉快的談話到此結束。

自那日起,那間總亮著暖燈的客房再沒響起過行李箱滑輪聲。葉觀瀾每天經過時都會停頓兩秒,彷佛在等待某個熟悉的、帶著香水味的身影突然推門說:「借個浴室啊。」

但防爆玻璃外的積雪已經化了三次。

葉觀瀾本不該是這樣的。

楊晟時常望著他映在辦公室落地窗上的剪影想——二十六歲的年紀,合該像自己這般,在蘭桂坊的霓虹里醉到淩晨,或是駕著新買的跑車去赤柱追日出。

可眼前這個男人,卻總在深夜的會議室用紅筆圈閱文檔,腕錶指針滑過三點時,連睫毛都不曾顫動一下。

楊晟煩躁地扯開領帶。他分不清胸腔里翻湧的情緒,只知道自己嫉妒得發狂——嫉妒那個見過葉觀瀾穿破洞牛仔褲的李硯,嫉妒那個被葉觀瀾用自行車載著穿過海棠花雨的李硯。

而自己,卻永遠無法觸及被時光封印的、最鮮活的葉觀瀾。

酒精、超模、派對動物。這些曾是楊晟最得意的標籤。卻從沒有哪個清晨,會讓他像現在這樣,盯著葉觀瀾喜歡喝的茶時滾動的喉結出神。

「你以什麼身份過問我的感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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