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晅提出粵劇情感數據的「銀河展覽」計畫時,楊晟突然想起葉觀瀾書房裡那本《香港電影黃金時代》。他鬆了松領帶,喉結上的咬痕若隱若現:「再加個『文化基因庫』,把觀眾對非遺的反應數據化傳承。」
窗外的日影已經西斜,智能玻璃自動調暗。兩位助理抱著披薩盒進來時,眾人還沉浸在「痛傳感試」的爭議中——仿生人導師該用多大力道戳選手的淚痣才能既戲劇又安全?
會議室內的空氣彷佛凝固了,濃烈的咖啡香與清冽的茶香在空調氣流中廝殺。電子鐘的數字無聲地跳動著——從09:00到12:00,猩紅的LED像在灼燒每個人的視網膜。
幕布上的數據不斷更新,楊晟與王晅的爭論時而激烈,時而默契。兩位企業代表在會議席間,情緒起伏如同過山車,時而拍桌怒目,時而沉默寡言。
最終,經過一番激烈(劃掉)和諧溝通,雙方達成一致意見,決定正式激活項目。
窗外正午的陽光穿透玻璃,將這雙方握手的剪影烙在滿是塗鴉的白板上——那裡還殘留著被反覆擦改七次的預算數字。
招商問題緊隨其後,成了亟待解決的燙手山芋。
會議結束後,楊晟和王晅默契地各自沉默,連一個眼神交流都欠奉,各自轉身離開,背影都帶著未消的火藥味。
楊晟回到辦公室,先衝進休息室,冷水狠狠拍在臉上,水珠順著下頜滴落,像是要洗掉剛才會議上的憋屈。他拉開冰箱,一口氣灌下四瓶紅牛,鋁罐被捏得咔咔作響,最後被他隨手丟進垃圾桶,發出「哐當」一聲悶響。
他重重坐回辦公椅,指節抵著太陽xue,閉眼深呼吸——今天要不是葉觀瀾提前給他惡補了一堆數據,他怕是要被王晅那張刻薄的嘴懟得當場掀桌。
電話撥通,幾乎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葉觀瀾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沉穩得像一潭深水:「結束了?」
「結束了——」楊晟拖長音調,扯開兩顆襯衫扣子,翡翠貔貅吊墜隨著他的動作晃出一道幽綠的弧光,「王晅那小子,整整損了我兩小時!說我連AI和人工智障都分不清……」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低沉的輕笑,葉觀瀾的嗓音裡帶著幾分溺愛:「他的副本專業就是人工智慧,成渝經濟圈那些AI項目里,不少都有他的影子。你算是給他送了個最趁手的靶子。」
楊晟後知後覺地「嘖」了一聲,咬牙切齒:「早知道就該找文啟翰合作,氣死他……」尾音拖得綿長,像只被踩了尾巴還要強撐傲嬌的貓。
葉觀瀾沒接話,只是安靜聽著,任由他在電話那頭髮泄。他知道,楊晟需要的從來不是解決方案,而是一個能讓他肆無忌憚抱怨的出口。
楊晟出生時是含著金湯匙的少爺,母親在世時寵他如珠似寶,可自從她走後,他就成了豪門裡最尷尬的存在——除了一個光鮮的學歷,他一無所有。
這次涉足AI節目,也是因為去年拿下了華北影視基地,葉觀瀾帶他見識了科技領域的冰山一角。楊晟骨子裡的不服輸被激起,他想證明自己不是只會揮霍家產的紈袴。
他有商業嗅覺,有膽量,唯獨缺了點硬核知識——但對葉觀瀾來說,這恰恰是最不值一提的短板。
畢竟,他擅長的,正是楊晟所缺的。
……
次日下午,葉觀瀾帶著楊晟去見中科院AI實驗室的負責人張教授。
楊晟只在某次高端酒會上遠遠瞥見過這位學界泰斗,連搭話的機會都沒有,如今卻因為葉觀瀾的關係,直接坐在了對方對面。
回程時,楊晟忽然笑了:「我是不是特別像……」
「像什麼?」葉觀瀾側眸看他。
「像只被你撿回家的流浪狗。」他扯了扯嘴角,笑意不達眼底,「除了會搖尾巴討好,什麼都不會。」
葉觀瀾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定製西裝、百達翡麗腕錶,連袖扣都是拍賣行里搶來的古董,輕笑一聲:「這麼金貴的流浪貓,我倒是只見過椰椰一隻。」
楊晟的笑聲在走廊里迴蕩:「葉總,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
夜色如墨,時針指向九點。
阿華半扶半扛地把醉醺醺的楊晟弄進門時,葉觀瀾正坐在客廳的皮質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量子力學簡史》。
他抬眼,目光落在楊晟身上——西裝皺得像抹布,領帶歪斜,襯衫扣子崩開兩顆,鎖骨上還印著一枚曖昧的吻痕。
「葉總,阿少房間在哪兒?我先送他上去。」阿華操著一口濃重的港普,額頭沁著汗,手臂肌肉繃緊,顯然扛得吃力。
葉觀瀾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把人放沙發上。他的視線在楊晟淩亂的衣領處停留兩秒,眸色微沉。
阿華杵在原地沒動,欲言又止。葉觀瀾合上書,抬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