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任何東西!」
葉觀瀾的警告被電流聲撕碎,楊晟的瞳孔里倒映著監控顯示屏的異變。
原本規整的財務報表此刻化作漫天飛舞的亂碼,像被颶風卷碎的骨灰。某個加密分區突然自動掛載,文檔夾名稱是血淋淋的四個宋體字。
【綺嵐遺物】
楊晟抬起顫抖的手指,指尖雙擊文檔夾,這時身後的通風管突然噴出大量白霧,就像巨獸的吐息。
液態氮的寒流中,他看見數據流里漂浮著無數個「20160723」,這些數字如同食人魚般啃噬著防火牆。
顯示屏右下角彈出泛黃的掃描件:2016年7月24日澳門《華僑報》頭版,楊啟燊在金龍賭場剪彩的照片被紅圈標記,標題是《慈善家斥資十億振興本土經濟》。
那張照片裡的楊啟燊笑的溫和,彷佛一切罪惡都與他無關。
「把十六進位轉碼成ASCII碼。」
葉觀瀾的指令混著敲擊機械鍵盤的脆響,聽起來像倒計時的催促。
楊晟哆嗦著輸入指令,藍光映著楊晟顫抖的指尖,破碎的字符逐漸拼合成驚悚的真相:[澳門金龍賭場股權轉讓書-楊啟燊代持-2016年7月24日]。
忽然發現轉碼後的字符在顯示屏上組成芭蕾舞鞋的輪廓,而這些圖形,正是母親書房照片裡那雙綴著珍珠的舞鞋。
那些舞鞋輪廓在跳動,好像母親在舞台上最後的旋轉。
隨著最後一行代碼執行完畢,所有顯示屏突然同時播放同一段監控錄像。
2016年7月23日23:17,遊艇會貴賓艙的監控視角。
楊啟燊將昏迷的林綺嵐攙扶至甲板邊緣,皎潔的月光映照著她耳際那珍珠吊墜的溫潤光澤。
遊艇劃破夜幕,緩緩駛過青馬大橋的濃影,那雙手,套著白皙手套,忽地悄無聲息地鬆開了掌握。
楊晟的指甲摳進掌心,他看著母親如斷翅天鵝般墜落,而監控時間碼在此刻瘋狂倒流——23:16分,楊啟燊往香檳杯里抖入白色粉末。
23:15分,林綺嵐在甲板打電話,口型明顯在說「阿晟別怕」。
23:14分……
那天……是那天……
楊晟絕望地想,那天,他和郭明德一行人,真的沒有來這裡潛水。
門外的警報聲如馬蜂群般炸響,警報聲的頻率如同他童年噩夢裡的救護車鳴笛一樣。
楊晟正死死盯著23:13分的畫面,監控畫面顯示:母親從珍珠手包里抽出鋼筆,在餐巾紙上快速書寫。
放大二十倍後,那行被酒漬暈染的字跡竟是:「阿晟DNA報告在——」
通風管道里傳來金屬摩擦聲,楊晟抄起解碼器砸向主控台,飛濺的火花中,他看見天花板的消防噴頭開始旋轉,卻不是噴水——淡紫色氣體正從孔洞中滲出。
葉觀瀾的喊聲刺破耳膜,帶著些慌張:「是七氟烷,快閉氣!」
液態氮的金屬腥氣混著七氟烷的甜膩,楊晟迅速扯下防靜電服裹住口鼻,跌撞著撲向最近的工作站。
他瘋狂敲擊鍵盤,鍵盤按鍵在低溫下脆如薄冰,按下時發出玻璃碎裂聲,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十秒,將內核數據打包發送到葉觀瀾的暗網伺服器。
進度條爬到99%時,監控顯示屏突然跳出楊啟燊慈善基金會的屏保,一幅《蓮花淨世圖》的蓮蓬里,藏滿密密麻麻的監控探頭。
這是基金會安裝的自動毀滅程序,激活屏保程序會激活隱藏攝像頭,並自動清除闖入者數據。
「轟!」
液氮管道在他身後爆裂,寒流裹著數據中心的飛雪吞沒整個空間。
楊晟在徹底昏迷前,恍惚看見某個加密文檔自動解壓,那是母親溺亡前三個月,在私家診所確診阿爾茲海默症的病歷。
此刻機房外傳來重型液壓剪的聲響,楊謙的聲音透過門縫滲進來:「把冷凍艙準備好,這位少爺該得場急性腦炎了。」
而楊晟口袋裡的一塊白玉簪正在低溫中發出細微嗡鳴,這是葉觀瀾植入的次聲波定位器開始工作。
他想到以前林綺嵐總說玉能擋災。
等楊晟再次醒來時,依舊在雲端機房,他晃了晃暈眩的腦袋,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他躲在一處堆積雜物的工具箱後面,迅速爬上了通風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