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望向那個站在皇朝權力巔峰上的男人, 每當自己向他走進一步, 胸腔里跟著湧現出對權勢的強大渴望。
台階很長,她走的每一步也都寫滿了她蓬勃的野心。
隨著禮官高呼「跪拜」後,明黛轉過身看著底下跪成一片的文武大臣,眼睛不由跟著半眯起來,耳邊是禮官大聲宣讀的冊封旨意——
奉天承運,王上詔曰,今有明氏之女秉性柔佳,溫懿恭淑,柔明裕德,賢淑端莊,宜昭女教於六宮,應正母儀於萬國,承宗廟,睦九族。
大婚後不久,邊境和匈奴爆發的衝突越發激烈,大慶更是在短短几個月中就連失三城,導致整個朝廷上下都陷入了低迷的狀態中,更甚是有人傳出燕珩得位不正,這是上天的懲罰。
為此,燕珩準備御駕出征。
明黛卻對此表達不解,「朝堂上那麼多武將你不用,為什麼非得要你掛帥出征?」
她更擔心的一點是,他登基尚未滿一年,一旦他發生什麼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這是我登基後發生的第一件他國侵略的大事,所以我不但要親自領兵出征鼓舞士氣,也要將某些不安分的蛀蟲趁機清掃乾淨。」他們才剛成婚不久,他又哪裡捨得和她分開,恨不得將她栓在褲腰帶上掛著好形影不離。
沐浴後的明黛並沒有束髮的靠在他懷裡,「朝堂上事情我不懂,但是我能保證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裡,後方絕對不會拖你後腿。」
眼中溫柔滿得像一池將將溢出春水的燕珩低下頭,親吻著她的額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因為前線戰局緊張,燕珩就算是在捨不得和她分開也得要儘早出發。
出發前幾日,明黛便將他路上所需要的東西一一準備好,夜裡自是二人溫存。
明黛送走他和大軍出征後,並沒有馬上回宮,而是去了明府。
在府上的柳姨娘得知她來了,忙帶著府里的一干下人們等候在門外,在她的馬車到來後,便上前行禮,「皇后娘娘千……」
「姨娘不用多禮,我只是順路過來看望下父親。」伸手扶住她的明黛又問,「父親的身體可好些了。」
她得知父親生病後就派了太醫過來,可在如何,也得要自己親眼見過才安心。
柳姨娘說,「老爺前段時間只是略染了些風寒,吃了太醫開的幾貼藥就好了,並無大礙。」
得知二姐姐回來後的明芷,仍是沒有從二姐姐已經成為皇后的身份中轉變過來,蝴蝶撲花一樣撲進她懷裡撒嬌,「二姐姐,你來了。」
「二姐姐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厲害,現在大姐姐一家已經回健康了,臨走前見到我們就像是見到老鼠的貓一樣,別提有多解氣了。」
明黛由著小妹抱著自己的手臂嘰嘰喳喳,等她說完了才問,「父親在家嗎?」
「在的,父親要是知道二姐姐你來看他,肯定會很高興。」
父親自從母親去世後,每日裡除了到衙門處理事務,回家後就只待在母親的望月樓中,並且不讓任何人靠近。
望月樓里的草木仍和母親離時前一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著他們,母親並未離開他們。
提著食盒的明黛獨自來到望月樓,掌心舉起輕拍了門匪兩下,才開口,「父親,是我。」
「父親,你在裡面嗎?」
過了好一會兒屋裡頭都沒有任何動靜,明黛以為父親睡著了的時候,緊閉的雕花門槅唰地一聲推開。
「你來做什麼。」滿身頹靡酒氣,不復往日溫潤玉琢的明言止語氣冷漠。
上一次見父親還是在登後大典上,這一次的明黛肉眼可見的發現父親變老了,滿頭銀髮是遮都遮不住。
明黛知道自己等下要說的話對於父親來說屬於大逆不道,但她還是要說,甚至連前情鋪墊都沒有的開門見山,「父親,我這一次不是來和你商量的,而是很明確的要告訴你,我要帶走母親的牌位,將她送回故鄉。」
母親心心念念的故鄉直到死都沒有能回去看一眼,她不希望母親死後繼續困在這座讓她鬱鬱寡歡的府邸里。
哪怕這裡再美再漂亮,但對於母親來說,只是一個華麗的金籠子。
「不行,我不允許你帶走她!」渾身氣勢陡然一變的明言止此刻看她,不像是在看女兒,而是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
明黛語氣堅決,「父親,女兒說了這一次不是和你商量的。」
拎著一個酒壺的明言止眼神冰冷,像極了一頭被激怒中的雄獅,「明黛,你究竟還認不認我這個父親。」
「我自然是認父親,但我同時也是母親的女兒,我無法對母親的請求視而不見,女兒知道自己不孝,但,不悔。」明黛不懼父親的威嚴,一步一步地逼近,生平第一次以權壓人。
「父親,難道你要抗旨不遵嗎。」
當初的父親在她面前是如高山仰止一樣的存在,可現在父親已經老了。
明黛也沒有步步緊逼,語氣稍緩的說,「父親,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和母親告別,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帶走母親的。」
哪怕全天下人都指著她的鼻子罵她不孝,她亦不會後悔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