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圖不以為意:「妖魔無妨。」
月無垢正色道:「某擔心動靜太大,觸動底層大陣,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
真圖微笑:「少掌門多慮。請回。」
月無垢不好再勸,微微抿緊唇角,拱手告辭。
臨出門,他不經意回頭問了一聲:「太玄宗眾弟子明晨一道動身,可需要另行安排?」
真圖眉目不動:「勿要多事。」
月無垢頷首離去。
*
那一年的桃花外有一塊很大的青石板。
每當夕陽西下,霞光總會浸透這塊板子,呈現出鱗次櫛比的豐厚顏彩。
艷色染青底,一重重漸變由紫而粉,人影照在上面,仿佛置身青紅仙境。
泠雪到時,清虛早已坐在青石板上等她。
他坐在石板邊緣,雙腿垂在崖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晃。
泠雪定在原地,眸光複雜了一瞬。
她和清虛,從前時常在這裡練劍談心。
那時她只是師姐,他只是師弟。
他天賦極佳,卻最喜偷懶耍滑,每次她找他,都是苦口婆心勸他向學。勸畢,他總能稍微勤勉一陣子。她覺得這樣也不錯。
到後來,兩個人怎麼就變成那樣了?
先說喜歡的是他,非要結契的是他,朝夕之間變了心的,也是他。
踏上石板,清虛回過頭來。
他依舊是那副賤兮兮的樣子,但夕陽太好,很容易窺見他的絕代風華。
「想問什麼,問!」清虛很大方地對她說。
泠雪沉默片刻。
「是你?」
「是我。」
「為什麼?」
「為什麼……」他把話放在舌尖咂摸片刻,悠悠拍了拍身邊青石板,「坐。」
泠雪坐到他身旁。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清虛望向夕陽照不進的崖底,「合道者,以身合道也。」
泠雪眉目不動。
這是老生常談,門下每個弟子都念過八百遍。
「合道啊。」清虛感嘆著,從懷裡摸出個東西,擲向崖下,「就如此物,墜落深淵,無可轉圜。」
泠雪寒眉微蹙:「你說什麼?」
清虛笑:「師尊被你的愛意嚇慘了,大約是不敢跟你交心。但他告訴我了。合道之後,有大恐怖。」
泠雪懶得辯駁,只問他最後一句:「什麼意思?」
清虛:「簡單來說,每一個人合道之後,就會走向滅亡啊。」
泠雪皺眉:「但這不是他可以奪舍門下弟子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