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以往很多次一樣,老鴇來到她的廂房,又一次被他溫聲勸了出去。
隱隱約約地,她聽見木廊道里傳來壓低的爭執聲。
她的神色緊張了起來,眉心緊蹙,似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摸索著離開床榻,走到門前。
側耳去聽時,發現他和老鴇已經走遠了,門外靜悄悄一片。
她抿抿唇,摸到門框,正猶豫著要不要拉開時,外面忽然有兩個人經過,一面走,一面壓著嗓子說話。
「咱們花魁,又替他護著的小姑娘去接客嘍。」
「今日那位可不好打發,人家指明要處子,他去了,那不是貨不對板麼?」
「嗤,花魁一身好本事(略去一段不堪入耳的技術細節)用得著你替他操心?」
「那可不好說啊,你是不知道那位有多狠,落他手上,嘖嘖,死了都算是運氣好!」
「不能吧,花魁可是老鴇子手上的搖錢樹……不會讓他輕易送命吧?」
「錢給夠了呢——人家給的,可是無衣姑娘的買眼買命錢!」
少女身軀一顫,抓在門框上的雙手抖若篩糠。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每一次老鴇過來,他都是如何替她「打發」的。
難怪每次他回來之後都要沉默很久,總是離她遠遠的,一個人待在角落裡。
她嘴唇顫抖,猛地拽開了廂房的木板門,踉踉蹌蹌衝出去,嘶聲叫住那兩個人:「他——他在哪?」
廂房裡,三隻蚊子對視一眼,追著少女的身影,嗡嗡飛過廊道。
少女找到出事的房間時,一切已經結束了。
她在門外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她顫抖著、摸索著,扶著門框踏了進去。
「啪。」
她踩到了一個帶血的碩大腳印。
她咽了咽喉嚨,雙手探向前,雙腳在地面尋著腥濕的足跡,一步一步往前走。
膝蓋磕到了羅漢榻。
她呼吸一顫,探手往榻上摸。
忽地,一隻冰涼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聽見他嘶啞破碎的聲音:「別……我沒、沒事……你快回、回……咳咳咳咳嘔!」
他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嘔。
血腥氣味瀰漫,溫熱的血液濺到了她的額頭,就像他從前帶給她的溫度。
她渾身顫抖,想要往前摸,手卻被他死死攥住。
「別碰……髒……」
他窸窸窣窣摸索一陣,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隻小袋子,重重塞進她的手心。
「這是,阿苗哥我,掙的錢……你藏、藏好……」
她終於嗚一聲哭了出來。
「不要,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收好!我扶你起來!」
她已經清晰地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變涼。
「咳……咳……嗬……嗬……」
床榻上傳來了一陣陣倒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