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沒人敢反駁蕭明淵說的話。
倘若辯駁他所言有虛,那豈不是暗道陛下並非賢明之主。
齊王咬了咬牙,急中生智:「那定遠侯你的意思是,你可保我大景萬世基業,可保絕無人借用你所言的那些旁門左學危及大景江山?」
蕭明淵抬眸:「劍本無心,人自有念,臣自然不能向齊王殿下保證。」
齊王冷笑:「那你還在這兒狂言什麼?」
既然不能保證永無後患,那憑什麼在此地大放厥詞!
「齊王叔——」一旁未曾開口的皇太孫宣珩皺了皺眉。
終於是忍不住出言替蕭明淵辯駁起來:「定遠侯之言自然不是狂言!」
宣珩抬眸,神色威嚴沉肅:「若真如王叔方才所言,那些旁門之學會動搖江山。」
「那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太廟皆教習世人經明之學,怎麼沒有萬世一系的安穩江山?」
皇太孫轉頭,看向上首的皇帝:「皇祖父,孫兒方才雖自省言語狂妄,但是定遠侯之言卻無不妥,還請皇祖父容稟。」
皇帝嘆了一口氣,眸中有幾分感慨。
雖然今日蕭明淵這一招實在是來得突然。
但是宣珩如今的表現卻很是合皇帝的心意。
自己這孫兒太年輕,他一直以來,都害怕宣珩太過仁德軟弱,恐怕自己百年之後,太孫登基,壓不住底下這些狼子野心的叔叔和朝臣們。
但是今日一瞧,珩兒雖然年紀小,但也有幾分銳氣。
方才在圍場上用飛火槍逐鹿之時,亦有殺伐果斷之意。
如今御前對策,雖然有些維護蕭明淵那個小狐狸。
但是在這諸多朝臣皇親面前,卻並不輸儲君的威嚴風度。
宣珩到底才當上太孫不久,有如此表現,已經很是難得。
「罷了,今日本不在朝堂,便是連你們弘文殿讀書,先生們也會出題考校,命爾等直抒時弊針砭。」
皇帝淡聲道:「太孫既然有話,朕特恩准你暢所欲言。」
宣珩垂首一拜:「謝皇祖父恩典。」
「孫兒先前斗膽妄語,曾言及在太學增設其他學科,為皇祖父和朝廷網羅天下英才。」
「不過方才孫兒聽聞皇祖父教誨,太學為朝廷培養能吏之根本,的確不宜妄動。」
小皇孫殿下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的蕭明淵,繼續開口:「但孫兒以為定遠侯先前之言有理,聖人治世有德自然能叫萬民歸心。」
「今日這神機營的火器和虎威炮之威力,諸位大人和皇親們皆有見證,得此神兵,此乃陛下之福,也是大景之幸。」
「可孫兒想,即便是朝廷管制,這火器之法早在前朝便有古籍提及,民間未必沒有人悉心鑽研。」
「倘若朝廷一味棄用旁學,神機營亦是固步自封不願改進,民間之法遠超於朝廷,難不成便無危害禍患了麼?」
皇帝心下暗暗點了點頭。
神機營秘密成立司造司,還有任命蕭明淵督造火器一事,原本便是皇帝親自下的命令。
身為帝王,眼界不可能太過狹隘。
太孫所言,亦是當初他支持蕭明淵的因由。
無論此物是誰拿出來的,是為了什麼,總而言之,收為己用,自然能夠在掌控之中。
思忖至此。
皇帝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蕭明淵。
雖然這小狐狸心眼兒是多了些,但是此事上卻是忠心不疑。
若是放到旁人那處,有這等威力巨大的神器,定然是要拿去,向他的那些個兒子們邀功投名。
蕭明淵卻也還算老實,一開始便不曾藏私,也不曾向他索要過什麼兵權嘉賞。
便是今日這回所謂的「請賞」......
皇帝垂眸看著跪在太孫身邊兒,一語不發的蕭明淵。
哼!實則也是這個小狐狸變相替太孫討人情......
皇帝就是喜歡這般識時務、不邀功,且聰明伶俐的人。
宣珩此時也在心下思忖。
他方才冷靜思索了一番,才察覺出蕭明淵此行為何要突然向皇祖父討這個「賞」。
蕭哥哥......
這是在替自己向皇祖父邀功。
也是在保護自己。
倘若沒有蕭明淵這一道「求賞」,便沒這麼多人跳出來,指責他這個皇太孫「離經叛道」、「魯莽無知」。
他今日風頭太盛,蕭哥哥是想要皇祖父看清楚,他這個太孫周圍依舊是無數人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