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孫殿下在這溫泉莊子上已經住了五六日了。
莊子上上下下都玩兒了個遍,就連溫泉莊子後頭的後山和底下的小河, 都去過好幾回了。
先頭兩天自然是新鮮的, 但是鄉下地方, 也沒什麼別的意趣, 多來那麼幾回, 也就沒這般高的興致了。
蕭明淵也是瞧著宣珩最近老是惦記著立學宮的事。
條陳好不容易寫完了, 這幾日又在翻一些亂七八糟的雜書,好像要一夜之間把自己學成一個貫通古經的老學究似的。
似乎只有自己先鑽研明白幾分, 心裡才有些底一般。
蕭明淵知道自家小皇孫殿下性子一向實誠, 但是卻也沒想到竟然實誠到這個地步。
到底怕宣珩整日裡盯著書裡頭的東西,把眼睛熬壞了, 索性不如帶著自家小皇孫在這莊子上玩兒些新鮮點兒的花樣。
故而這才吩咐了林毅, 將人帶過來, 也能給自家小殿下尋些新鮮事兒干。
總歸好比一直悶在屋子裡翻看那一本本過了時的古書舊典要強。
只是沒想到林毅居然會親自過來送人。
想必是南邊兒有些事情要一同匯報。
宣珩一聽到蕭明淵說煉丹術士的事, 就想起來先前他提過的那些法子!
一瞬間腦子便清醒了大半, 忙不迭坐起身來。
「怎麼這麼快就將人找來了,我還以為要再等上五六日呢?」
蕭明淵見自家小殿下突然坐起身來,抬手替人擋了擋後腰。
「小心些,起那麼急做什麼?」
他低下頭, 警告似的輕咬了一下懷裡人的嘴角,才壓低聲音訓了一句:「腰上的才剛好,招我訓是不是?!」
前兩日,宣珩同蕭明淵在軟榻上歇晌的時候,也是這樣。
小皇孫殿下起得急了些,一下子撞到了邊兒上的小几上,腰上青了一小塊兒。
好在沒撞到鋒利的邊角上,宣珩皮膚白皙,那處形跡才顯得有些嚇人。
饒是如此,蕭明淵也心疼了好一陣。
輕言細語地哄著上了藥,揉了半日才略略緩解了,這些天也都時時刻刻小心護著。
宣珩紅著臉有些不大好意思,心裡卻覺得酸軟得厲害。
他討饒般的抬手輕輕碰了一下蕭明淵的唇,小聲開口:「我才睡醒......沒......沒醒過神兒,謝謝蕭哥哥......」
蕭明淵嘆了一口氣,自家小殿下這般可憐巴巴地告饒撒嬌,他心裡受用得緊,哪裡還會有氣。
只能無奈笑了笑:「人又不會跑,罷了。」
蕭明淵瞥了一眼一旁的更漏,估摸了一下時辰。
他家小殿下往日午睡大抵也就半個時辰......
「本來還說你若是犯困,便再哄你睡會的。」蕭明淵盯著懷裡的小皇孫殿下,忍不住一笑,「眼下......殿下怕是也清醒了。」
蕭明淵揚聲吩咐了一句,屏風後頭傳話的人,讓人將客人帶到花廳裡頭先候著,才披了衣裳從床上下來。
一炷香之後,兩個人穿戴整齊一前一後出了內室,朝著花廳去了。
林毅在花廳內等候了好一陣了,見宣珩同蕭明淵走進來,忙迎上前來見禮。
「林毅給太孫殿下和侯爺請安。」
跟在他身後一個道骨仙風的削瘦道士聞言,心下一驚,也跌跌撞撞地跪地叩首:「草......草民齊長生,叩......叩見二位貴人老爺。」
瞧著那人顫顫巍巍的,嚇得連聲音都在發抖,倒像是面前的人不是什麼貴人,更像是吃人的老虎一般。
宣珩頭一回見人怕他怕成這般模樣的,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蕭明淵後退一步,站在自家小皇孫殿下身後。
宣珩自然知曉蕭明淵的意思。
垂首格外溫和地開口免了禮,又到了主座上頭坐定,給底下人賜座看茶。
禮賢下士了幾句之後,那位齊道長見貴人仁善好說話,倒是沒先前那般戰戰兢兢的模樣了。
說話間也順口了,遣詞用句還有幾分讀書人的味道,禮節雖然不甚熟練,但是卻恭謹謙虛。
宣珩一問,才知道這人年輕時是讀過幾本書的,只是家裡供養不起來,才流落道觀做了修行的道士。
後頭戰亂走南闖北,只能借著幾個小伎倆糊個口罷了。
那黑泥炭也是做道士之時,同師傅學煉丹的時候,無意間弄出來的。
到底讀過幾本書,知道這東西能有大用,才將方子奉上給衙門,想討些賞,沒想到竟然得了皇太孫殿下的賞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