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還解開了一直扣著的餐盤,露出燒得香噴噴的紅燒兔肉。
古堡地處偏僻,因為要隱藏身份所以基本很久才回去附近的小鎮上採購食材,而且外城的小鎮上也不會有這種新鮮的肉類,也不知道雲奈是從哪裡費心搞來的。
姜扶傾鼻尖深深嗅了一下,那兔肉被雲奈燻烤地極好,外皮已經入烤鴨般紅酥薄脆,隱約還泛著一層紅潤的油光。
雲奈拿起刀叉,將兔肉切開,酥脆的外皮發出一聲脆啵啵的聲響,一股淡白濃香的熱氣順著刀尖冒了出來,露出裡面鮮嫩流汁的兔肉,光是看著就叫人流口水。
「快吃吧。」雲奈將兔子腿放在姜扶傾面前的盤中。
姜扶傾咽了咽喉嚨,卻沒有立刻動筷子,而是看向一旁高高大大的阿舍爾問道:「就算你們很難餓死,但是挨餓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姜扶傾從小飢三頓飽一頓地長大,非常清楚那種胃餓得發疼的滋味,很難受。
她想,這些蟲子們挨餓的時候,肯定也跟那個時候的她一樣吧。
這群蟲子因為沒有王,一步步退化為野獸一樣的異種,挨餓了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嘶嘶嘶的聲音,姜扶傾心中湧起一絲憐憫。
「王、」雲奈開口,卻被姜扶傾抬手制止。
她仰頭望著阿舍爾,道:「雲奈,我想讓阿舍爾自己說。」
阿舍爾明顯愣了一下。
他高大的身子匍匐在姜扶傾面前,依然顯得格外龐大,聽到姜扶傾這樣說時,有些手足無措,八隻足肢侷促地纏在一起,漆黑沒有一絲白色的眼瞳中流露出受寵若驚的羞澀來。
但隨即,他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望了雲奈一眼。
雲奈曾經在王給他的足肢戴上小茉莉手環後,有意無意地向自己透露過他是侍蟲的身份。
侍蟲——
那是億萬蟲族最羨慕嫉妒的蟲,唯一一類可以永遠陪在王身邊、有資格侍奉王的蟲子,和自己這種卑賤不堪的異種完全不同。
而且今天他的身上還沾染了王的氣息,這說明,他已經取悅了王。
蟲族是個等級制度極為森嚴的種群,蟲王有著最崇高,且永遠不被撼動的地位,而其他蟲子除了軍功之外,能夠取悅王的雄蟲,在其他蟲子面前也有著超然的地位和優越感。
阿舍爾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卑微醜陋的自己和族群精心培養出來的侍蟲站在一起時,王還能願意傾聽他的話。
他清晰的看見雲奈一貫溫柔和善的臉上划過一抹轉瞬即逝的冷淡。
阿舍爾心中頓時湧起一團小小的雀躍以及得意感,快樂在他的身體裡無限膨脹,比贏得了一場戰鬥還要令他高興。
「王在問你話,快回答。」雲奈的語氣依舊柔和,將落寞深深藏在心裡。
阿舍爾猛然清醒過來,他無法說話,只能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姜扶傾歪了歪頭,明顯聽不懂,但她依然想試著了解這隻『小怪物』。
阿舍爾突然直了直身子,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張開稍顯猙獰的嘴,抬起前肢放在自己口中,鋒利的牙齒一用力,一條前肢瞬間被他撕咬了下來。
姜扶傾身子微微向後仰去,瞳孔放大。
阿舍爾咬著自己的前肢,像嚼虎皮鳳爪一樣嚼了兩下,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裡。
「......」姜扶傾抿了抿唇,自從蟲族出現在她的世界之後,她的接受程度已經越來越大了。
但此時此刻,這一幕還是讓她大受震撼。
阿舍爾漆黑的雙眼望著她,只剩下七條足肢的他坐在姜扶傾的腳下,瘮人的毒刺在身後晃來晃去,仿佛一條等待主人誇獎的小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可以吃掉自己的足肢來緩解飢餓,對嗎?」姜扶傾深吸了一口氣,問。
阿舍爾快樂點頭,就差沒圍著她的腳邊轉圈圈了。
「那你的斷肢呢?什麼時候會長出來?」她又問。
阿舍爾抬起三條足肢。
「三個月?」姜扶傾問。
阿舍爾搖搖頭,依然高舉著那三條足肢。
「三年?」
阿舍爾依然搖頭。
姜扶傾猶豫著說出最不敢相信的那個數字:「...三個星期?」
阿舍爾瘋狂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