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夏季綿長又炎熱的午後,她把一根廉價的棒冰猛得塞進她嘴巴里,笑她生氣的時候像只受驚的土撥鼠。
是周末看得似懂非懂的文藝電影,是她念的晦澀的英文詩,是她媽媽燉得軟爛熟透的紅燒肉,是她似有若無的引誘,來,喻梨,我帶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而那個下午,她帶她逃課去看蘇繡的展覽,『』我小時候。」少女說,「家裡沒有那麼窮的,我奶奶是有名的刺繡師,會教我打線結,你知道怎麼打出不留痕跡的線結嗎?」
喻梨搖頭。
「你真笨。」少女譏笑說。
我是挺蠢的,但是有人比我更蠢。喻梨將落在姜靜姝背
影的目光收回,垂下眼帘,冷笑著想。
她有預感,沈硯很有可能也是為了這副繡畫而來。
這副名為《逗貓》的蘇繡圖,起拍價格是20萬。
場上陸續有人開始出價。
陸哲看一眼垂著眼帘,隱約有些失落的喻梨,想起方才的承諾,大咧咧地舉牌,將價格抬到40萬。
喻梨原本心思有些恍惚,陸哲冷不防的出價,她便有些受驚似的攔住他:「超我預算。」
被陸哲嗤笑:「當這個季度給你的獎金,一副刺繡畫而已,也值得你心不在焉,怎麼,一碰上某些人,你就跟丟了魂兒似的,就這麼點出息。」
沈硯那邊一直沒出價。
但陸哲冷不丁的翻了一翻價格,依然讓方才出價的幾方偃旗息鼓,畢竟不算是名家作品,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繡師,40萬已經超出值得收藏的價值。
姜靜姝忍不住好奇往後看了一眼,想看看出價的是誰,等看見出價的是陸哲跟喻梨,表情頓時凝住,下意識看了身旁氣質疏懶的沈硯一眼。
沈硯沒有回頭,仿佛並不在意抬價者,只是抬了一下手,做了一個翻翻的手勢,價格瞬間被抬到80萬。
幾乎是在沈硯出價的同時,喻梨將陸哲想點天燈的手勢按壓下去,陸哲是個特別容易上頭的人,方才一看場內沒人跟他爭,狂傲地就要點天燈,被喻梨抱住胳膊按了下去。
拍賣師報出沈硯出價的那80萬時,陸哲的手也跟著抖了一下。
抖得不是80萬的數字,堂堂陸二少,還不至於連80萬都拿不出,抖得是出價的人是沈硯。
但沈硯出價了,意味著是勢在必得。
全場都看見的陸二少要點天燈的動作,又很快被沈太子80萬的價格震驚,一時拍賣場在拍賣師清晰的報價聲後,陷入一種詭譎的沉寂。
沈硯這才仿佛終於從姜靜姝的眼神里,嗅到一絲不同尋常。
有些漫不經心的,他回頭看了一眼。
這種私人小型拍賣會,邀請的客人本就不多。
也就隔著三四排的距離,喻梨正張牙舞爪地按住陸哲,仿佛按著一隻不懂事的二哈。
仿佛年少時,那個女孩子總是跟沈廷屹打鬧的模樣,如果不是昨晚的夢境,沈硯幾乎已經忘了,有那樣漫長的一段時光里,似乎一轉身,就會看到打鬧的表弟跟咋呼傲嬌的女孩。
第8章 感同身受才叫關心,既然這……
沒有人知道沈硯為什麼忽然對一幅名不見驚傳的刺繡出手。
但是通常來講,只要是沈硯看上的東西,很少有人會沒眼色,敢與他相爭。
拍賣師慣常問了三次,最後確定沒人再加價,敲錘的剎那,姜靜姝的唇角實在沒忍住,偷偷往上翹了一下。
喻梨只想若無其事退出這場競拍。
在方苒出事後的很多年,她都試圖向沈硯解釋方苒的事與自己無關,但是就像年輕的沈硯某一天莫名其妙對她冷淡一樣,喻梨的任何解釋,在沈硯面前,都是蒼白的,無意義。
沈硯認定的事,向來不需要聽任何解釋。
喻梨在一次次的失敗里疲憊、麻木,總結出的唯一經驗是,避著沈硯走,不要企圖去挑戰這個瘋子。
幾乎是拽著陸哲出的拍賣現場。
如果沈硯是個平靜的瘋子,那陸哲的個性,就是個蠢萌的傻狍子,一根筋到底那種。
果然,喻梨把他拉出去,貼心地遞給他台階,不讓他在賣場出醜,他還怪不忿的:「一幅刺繡而已,怎麼怕少爺我爭不過沈硯?」
喻梨抱著細細的胳膊,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冷靜的:「哦,那你現在回去拍。」
陸哲憤憤不平的囂張氣焰就偃旗息鼓,被重新架起來,不上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