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屹『嗯』了一聲,跟對方點了一下頭。
報告已經出來,主治醫生指著這片子跟他們解釋:「因為喻小姐延遲過一次手術時間,目前胎兒已經超過8周,頭圍大於2CM,這種情況下做手術,廷屹知道,風險比上次的時間節點,會大很多。」
喻梨皺了皺眉,仍然堅持:「只是有風險,但是其實也沒有想像危險,對嗎?」
「理論上是這樣,可喻小姐,您是特殊血型,就是所謂的熊貓血,如果在手術過程中發生大流血,根據我們目前的血庫儲存來看,情況不會太樂觀,你有加入一些特殊血型救助群或組織嗎,如果手術時能保證血庫充足,成功率會更有保證。」
「我沒有特殊血型救助群,趙醫生,您只需要告訴我,手術的成功率是多少?」
趙醫生嘆口氣:「目前看來,百分之八十,但是依然存在產婦在手術過程中因為胎兒頭圍過大發生大流血……」
趙醫生還沒說完,被喻梨打斷:「趙醫生,我做。我們還是按照計劃,半個小時後手術可以嗎?」
趙醫生看一眼旁邊沉默不語的沈廷屹:「你們……誰簽字?」
「我自己簽。」喻梨說,「手術由您親自做,對嗎?」
「對。我馬上讓助理帶您簽字。」趙醫生說完,喻梨被趙姐攙扶著,出去簽字。
沈廷屹一直沒動。
趙醫生嘆口氣,轉身給他接了杯水,拍他肩膀:「哥們兒,我做這類手術倒是碰到不少熟人,是真沒想到有天也能碰到你,你說咱留學那會兒,你一向清醒寡慾、生人勿進,怎麼的一回國就搞這齣?」
沉默半響的沈廷屹只是問他:「手術的風險?」
「不好說,她血型太特殊了,這種熊貓血型的事故,你又不是沒聽說過,去年,就隔壁醫院,發生過一例,嘖嘖,也是一年輕鮮亮的姑娘,想想就慘烈。但是你帶來的人,哥們兒我怎麼的也得幫你保住不是?」
沈廷屹的瞳孔微縮。
趙醫生見他愁眉的模樣,試探著:「要不,再勸勸,考慮考慮?這年頭,英年早婚也沒什麼,我看人姑娘也條盤靚順的,配你還算湊合。」
沈廷屹握了握手指。
出去前,趙醫生將報告拍他肩膀上:「你女兒8周照,留著做紀念。」
沈廷屹捏著報告紙,清雋的俊臉上,情緒不明。
人一出去,趙醫生哼了哼曲子,拿水壺澆辦公室綠植,由愛故生憂,有愛故生怖,他這個老同學,當年在學校,那叫一個炙手可熱,多少姑娘前仆後繼,人愣是半點兒凡心不動,端得那叫一個,沒想到這回也是栽了。
沈廷屹出去時,喻梨正在助理的指導下簽字,醫院的手術同意書都是範例,沒什麼可看的,喻梨也只是大致看一眼,沒什麼猶豫的就簽下。
喻梨抬眼看見他,便說:「沈廷屹,今天謝謝你,有趙姐幫忙,就不打擾……」
沈廷屹卻直接拿走她簽好的同意書:「手術不能做。」
喻梨怔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沈廷屹本想直接將他拽走,但看一眼她腳裸,忽然改為攔腰抱起,喻梨其實很輕,被他輕輕鬆鬆抱到走廊僻靜拐角處。
「沈廷屹,你幹嘛!」喻梨掙扎著,最終被他妥帖放在座椅上。
沈廷屹蹲下身,跟她平視,眼底情緒洶湧,但他極力克制,口吻也是沉靜的:「你剛才也聽醫生說了,你的血型,如果在手術過程中發生大出血,這家醫院根本沒有充足的血庫可以應對,你也沒有加入相應的救助群,情況會非常危險。」
「你也說了只是可能,如果,手術失敗的概率很小,我可以賭!」喻梨其實也不是不怕的,她可怕死了,也可怕疼了,但是她沒辦法跟沈廷屹解釋那晚的荒謬,她得糾正這個錯誤,她已經夠痴線的了,絕對不能等到沈硯的查到她頭上,她都不敢想像那個場面沈硯會怎樣羞辱她。
「喻梨,在醫學界,沒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手術,任何突發情況都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局面,你需要鄭重的考慮,況且你今天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先回去好嗎?」
「我已經慎重、鄭重、反反覆覆、仔仔細細的考慮過了,這個手術今天一定要做!」因為睡眠的關係,喻梨的小臉,看起來帶著幾分慘白,但她態度堅決,因為爭執,眼底染上一點猩紅。
沈廷屹喉頭滾了滾,他情緒其實也很複雜,因此說出的話帶著幾分冰冷:「我不會讓你今天在這裡接受這台手術。」可能自己也覺得這句話過分生硬,於是補充,「不管是作為一個醫生,還是作為你的朋友。」
喻梨:「.……」
喻梨垂下長睫,嗓音低了點:「沈廷屹,我很感激你今天能特意過來關心我,還有上次你陪我跟它告別,可能你不懂,這種事情,我沒有多少朋友可以分享,甚至連我媽媽那裡,都不敢告訴,謝謝你,但是就到這裡吧,我自己的事情,你讓我自己做決定可以嗎?」
穿堂風從兩人中間掠過,沈廷屹感到一種冷,又感到一種巨大的荒謬,但他已經下定決心不會讓喻梨完成這場手術。
「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位師兄,臨近博士畢業,還在掛科,要不是家裡有點閒錢,不一定能順利拿到畢業證。」沈廷屹輕描淡寫的開始造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