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黎就算再怎麼不顧名聲,也絕不會在皇帝自盡之後,還要威逼他的兒子,否則一定會遭到大臣們的激烈反對,以後別說奪位,就是掌攝政大權都會焦頭爛額。
可皇上沒有這樣的勇氣,錯失了如此大好良機。
還有裴家。
裴皇后轉過頭,遠遠望了一眼往殿外走去的父親,心底湧出無比的失望和疲憊。
皇上靠不住,父親和兄弟也靠不住。
她這個皇后帶著幼小的兒子,寡母還能翻覆天地的本事不成?
好好的一個嫡長子,本來可以做儲君的,結果因為攤上一個懦弱無能的父親,連皇子都做不成了。
廢帝的兒子,廢帝的妻子,廢帝的妾室。
皇后收回視線,突然想笑。
她覺得這一切都非常可笑,荒唐得像是一場噩夢。
「皇后娘娘心有不甘?」顧貴妃落後皇上兩步,看到裴皇后的表情,主動走過來說話,面上帶著幾分嘲弄,不知在自嘲還是嘲弄皇后,「臣妾進宮數年,跟皇后姐姐一直是死對頭,我們都想爭寵,都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考慮,為了自己的孩子……卻沒想到,到來頭誰也沒落得好。」
裴皇后抿了抿唇,不願意在對手面前示弱,漫不經心地瞥她一眼:「我就算心有不甘,裴家如今也是皇城數一數二的高官之家,父親是丞相,弟弟是金吾衛副統領,比起顧家風光顯赫多了。」
顧貴妃頓時僵住。
她攥緊手裡的帕子,勉強笑了笑:「晏九黎跟顧家有嫌隙,落得如今這般光景,也是雲琰自己作來的,臣妾沒什麼可抱怨的。」
畢竟勝者王敗者寇。
皇權更迭,歷來如此。
當初她極力反對顧雲琰娶晏九黎,不也是存著看不起晏九黎的心思嗎?原以為晏九黎去過西陵為質,回來之後一無所知,只有一身污名任人羞辱。
如今晏九黎得勢,報復回來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可指摘的。
「既然沒什麼可抱怨的,又何必來問本宮?」裴皇后冷道,「聽說你那個弟弟自打成親之後,天天跟六公主爭吵不休……哦對了,這是因為六公主曾被關在國師府一段時日,沒名沒分,不知被關那段時間,國師是否對她做過什麼……」
裴皇后轉頭,笑看著顧貴妃僵白的臉色:「貴妃妹妹當初嫌棄晏九黎就是這個理由,可後來的武陽侯還是沒能逃過去一個名節有損的公主,不知這是不是顧家的命?」
說完這番話,裴皇后顯然沒有再跟顧貴妃多談的意思,加快腳步離開,只留下顧貴妃一個人氣得臉色鐵青,雙眼噴火。
……
宮宴散得晚。
煙火還在空中放著,皇內城各大權貴將相之家,沒有進宮的家眷子女們也在守歲。
升至半空的煙火璀璨奪目,引得一些天真爛漫的姑娘們驚嘆連連,她們不愁局勢多變,不愁邊關戰事,不愁民生疾苦,幸福的眼底只有對新一年的期待和祝福。
晏九黎從宮外策馬離開,半道被人劫持到了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