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綾不想理睬他們,加快了步子,正當他欲從三人身旁擠過時,一隻手伸了過來,趁他不備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喂!說你呢,你是聾了嗎?叫你為何不應!」抓著他的男人扯著嗓子喊道。
「我看就是,一個聾子也配拜澤夜仙尊為師?」
其實這一路,曾有不少仙者陸陸續續從三人身旁走過,更有甚者還刻意撞了他們幾下,只因三人並排而行,走得慢不說,還擋路,不過那些仙者無一例外身形高大長得威嚴,三人見了直縮脖子,更不敢多說一個字。
時綾心裡又急又氣,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是來拜師的,而不是來斗口置氣的。可三人越說越難聽,像是要把先前憋的火氣都撒在他身上。
默了好一會,時綾忍無可忍,冷聲道:「如若你們認定是我在跟著你們,那就放開我,我走遠些,不礙你們的眼。」
三人暴跳如雷,小花精卻沒給他們反駁的機會,接著道:「而且仙尊說過……」細軟的聲音一時竟壓住了三人嘈雜的叫喊,「凡過山門者,不論出身。靈力高深又如何,不能用法術和外力,同我有何差別?」時綾眨了眨眼睛,真誠發問。
三人頓時啞口無言。
「你!」男人惱羞成怒臉色大變,眼睛瞪得像銅鈴,舉起拳頭惡狠狠地朝時綾臉上揮去,好在一旁的仙者反應極快,一把攔住。
仙者害怕地朝山頂望了一眼,趕緊勸道:「好了好了,別跟他一般見識,說不定一會金獅獸就給他撕成八塊了,犯不著為一個廢物動氣,別理他了,咱們走。」
三人罵罵咧咧地走了,時綾僵在原地,心裡害怕又委屈。雲霧繚繞,可他與三人站得很近,即便不想記住,他們的樣貌卻還是在他腦海牢牢印下。
—
時綾沿著蜿蜒曲折的山路,緩慢地挪動著步子。玄宗山仿若萬年不化的雪山,從下而上滲透出的徹骨寒意冷得他不禁環住了胳膊。
他雙腿酸軟,但四周壤土濕滑,雜草叢生,沒有一處可以歇腳的地方。
時綾舔了舔乾澀的唇瓣,鞋尖早已被露水浸濕,腳趾已然沒了知覺,他蹙起細眉跺了跺腳。
就在這時,身旁驀然掠過一道道黑影。
那些黑影帶起的疾風使他的衣擺飄揚,甚至看不清黑影究竟是何物,四面八方驟然響起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救命啊!」尖銳的喊叫仿佛能劃破天際,帶著無盡的絕望,氣息不穩,似乎叫喊的人正被什麼東西追著,聲音由近及遠,後又徹底消失。
「滾開!」
「我要下山!讓我下山!」
「別吃我,別……」
不同的聲音如同鬼魅在山谷中交織遊蕩,無一例外都帶著哭腔和哀求,歇斯底里且悽厲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時綾猛地吸入一口寒氣,寒氣刺入他的肺腑,他抓住身旁的樹幹,指尖幾乎陷入粗糙的樹皮中。
慘叫聲此起彼伏,久久不停。
時綾小臉煞白,不敢再做停留,腳下生風步伐不自覺地加快。鞋底踩在濕滑的壤土之上,發出細微的「滋滋」聲。
霧氣和濕氣愈發重了,血腥之氣也毫無預兆地瀰漫開來,直衝鼻腔,濃重的幾乎讓他窒息。
時綾眼前模糊,喉嚨發緊,只得用衣袖捂住鼻尖,試圖將那令他作嘔的氣息阻擋在外。可血腥味無孔不入,透過絲線的縫隙滲了進來。
他一心只想快些離開此地,或許再往上走走就聞不見了。
可就在時綾欲抬步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串「嗒嗒」的腳步聲,聲音輕巧且細碎。
不像是哪個走在他後面的仙者,和方才那些黑影從他腳邊擦過的響聲極為相似。
時綾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脊骨發涼。他不敢回頭,生怕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於是邁著大步跑了起來。
他動,後面的東西也跟著動,「嗒嗒」的聲響對他窮追不捨,分明是粘上他了。
時綾苦著臉,快要被嚇哭了,心中的懼意使他恍惚,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向前摔去,他下意識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樹幹,掌心雖被磨得發麻,但好在穩住了身形。
驚魂未定的時綾還沒鬆口氣,只覺衣擺輕輕晃動了幾下,那東西已然來到了他的腳邊。
時綾瑟縮著肩膀,小口小口地急促喘息,緊接著,他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某種小獸在嗅探著什麼。
粉潤的薄唇顫抖,事到如今,就算是「死」他也得「死」個明白,看看究竟是什麼怪物能將其他拜師的仙者折磨成那個樣子。